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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直视下首的两人:“吴家请了金涵家的来说亲,你昨日回去同宗德商量的如何?”
“媳妇...”林氏嗫嗫嚅嚅:“大爷也觉得还是再等等看,吴家哥儿虽不错,但婉清毕竟也还小...”
季侯氏声音发冷:“翻年二姐儿便十六了,哪家姑娘不是及笄前便婚事早早定下了?若不是我提点你只怕还要放任二姐儿在家中不管,身为一家主母胸中没有半点成算,不知道早点请了教养嬷嬷,就把自己家的女儿蹉跎住,养成一副什么样子你才满意!”
林氏躬着身心里直喊苦,她怎晓得这老泼皮今日气性儿这么大,面上越发绷不住,福下身去喊了声咽着嗓子喊冤枉,“母亲这可错怪媳妇了,我也是为了您想着,九思刚回家多在您身边留些日子,等翻年过去再给二丫头相看合适的,后面依着序再到九思和婉茹两个...””
季侯氏最烦女子无事便哭哭啼啼的模样,扬手把案几的杯子摔倒地上,一声脆响,林氏一个哭嗝打了一半吓得咽下肚里去,屋里众人皆是敛色屏息。
“你倒是会还嘴!”季侯氏重重的一把拍到案几上,“刘妈妈,取《女诫》来,让她去廊上跪着先读上一日!”
刘妈妈诺一声去架子上取了书来请林氏出去,林氏眼泪一股一股往下淌又不敢哭出声,若是跪在廊上正朝着大院儿门口,丫鬟小厮来来往往的让她以后怎么在季家立足?
“祖母......”季婉清往前匍匐两步,被刘妈妈挡住。
季候氏瞥她一眼,语气很重:“长辈训话你不要出声!”
季婉清娇弱的垂下头,髻上的珠钗微微晃动,睫上挂着些泪,紧抿的嘴唇被咬出发白的色儿来,瞧着很是可怜见的。
林氏双手举着书跪出去,在廊上一字一句的读,还没读上几句就被季候氏厉声打断,“第四句你就读漏了,想来平日里便是个睁眼瞎,脑子混淆不清专受别人蒙骗。”
林氏没敢反驳委委屈屈道了一声:“是媳妇愚钝,愧对母亲教诲。”
季候氏不耐烦她装模作样只会做低伏小,招过宝珠道:“你出去盯住大夫人,声音不准弱了,不准一字一顿,得给我清晰响亮顺顺溜溜读下去。这七篇什么时候会背就什么时候不用跪在外面,不然明日过来还是照样儿。”
宝珠恭恭敬敬站出去,把季候氏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林氏应了才叫刘妈妈把门屋关上。
季婉清还跪在地上,原先她和林氏还是蹲安礼,季候氏砸了杯子两人才双膝跪在了地上。本来是闺阁里娇娇的养出来的女儿家,哪里遭过这样的苦?即使季婉清这样心思重的人,都有些熬不住,额间渗出点冷汗来。
屋里静了半响,只有林氏在外面读书的声音,宝兰重新给季候氏斟了茶,她慢悠悠喝一口:“你可知道《女诫》第四篇说的是什么?”
季婉清脊背挺直,声音还稳着:“回祖母,《女诫》讲的是妇行篇,其意为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
季候氏不疾不徐,面上没甚么表情,又问:“那你可有按照上面所说的一一践行?”
季婉清俯身一拜,“回祖母,婉清日日熟读女四书,谨遵上头的教诲,从不敢逾越。”
“二姐儿,你心不诚。”季候氏眯着眼盯住她,因上了年纪的缘故眼睛有些不甚清亮,季婉清埋头仍旧一身冷汗。
许久季候氏才挪开眼,叫刘妈妈唤了富春局那一处的管家婆子来,齐婆子走了,消息倒底没往季候氏这边漏半点风声,底下很快顶了一个新的管事婆子姓常。
季候氏看到常妈妈只觉得是个有些眼生的,问了句:“从前的齐婆子何处去了”
常妈妈胆儿小,眨巴一双豆豆眼儿期期艾艾半天,没才挤出一整句话来,“奴才也晓不得,齐婆子许是回乡去了吧。”
季候氏看她一副滑猴样,怎么担得起半个东苑的管事,又能办的成什么事儿,便摆摆手让她下去。看到地上季婉清堆了满脸阴私账,心里就越发觉得林氏不成气候,挑出来的奴才是这副模样,养的女儿怎地又这般心思狠戾。
季婉清在站了许久,季候氏让她坐下,语气淡淡却极严厉:“日后你每日都要过来,三个姐儿就在内院沁凉阁里一同练字、绣花、学着管家。你打小养在你母亲身边,我从不干预,你自己心里头明白过错在何处,今日你就去季家祠堂里面反思着,女子还是要乖顺些才好。”
季婉清一颗泪从面上盈盈落下,蹲身一礼:“婉清明白。”就往外去了。
季候氏让宝兰去前院跟管事说一声,下午大老爷从衙门回来先到世安居来一趟。
一旁的季婉茹哪里晓得祖母今日将嫡母与嫡姐发作一通是为什么,她年纪小平日里不常跟祖母待在一块,今日里瞧着心里就害怕,缩在凳子上掐着手指甲不敢吭声。
季候氏没留九思用早膳,让她带着婉茹去自己院子里,免得姑娘家拘束,婉茹就高兴起来,出了门瞧见林氏还跪在廊上,脸上笑容才收起来,九思拉她才迟疑着往碧霄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