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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胸前飘带。
独处的他面上总有丝丝缕缕的冷气, 从冰窖似的内心深处发散出来,一贯维持的温文尔雅难免有一二分扭曲。他端详着铜镜, 确保自己的神情温良无害,才步出寝殿。
天还未尽亮, 庭前更漏点滴, 月牙仍挂在清冷的树梢。寝殿旁的小书房里烛火明灭, 把他低头看书的身影投到后面一排书架上。
小内侍轻着脚步送来一碗燕窝鸡丝白菜粥,看着他目不转睛盯着书页, 一手握着瓷勺,看也不看便把粥送入口中。
一个时辰后, 这位青年皇帝将会披上朝服和冠冕, 步入宣政殿, 接受百官朝拜。
除了他们这些贴身内侍, 没人亲眼目睹,他为了成为名副其实的帝王, 默默付出了多少。
外头有小黄门通传,“大总管忠胜大人求见陛下。”
皇帝把书翻转按在案上,放了空碗摒退旁人,“宣。”
忠胜容色略疲惫,眼下一片青黑, 正要跪下行礼,李凌风挥手免去。
“孙国公已经察觉豹房存在,昨日召见户部小吏陶定。”
“最近,朕所为的确急躁冒进了些,被他察觉,也在情理之中。看他下一步如何动作,若是隐而不发,或许,还有机会,让他放弃三弟,扶持朕。”
李凌风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忖度片刻,因为乌邪木来了数封书信催促,刻不容缓,他在吩咐豹房中人为那群纨绔子弟加重五食散的剂量,佐以古书中昏君才配享用的酒池肉林,令他们整日昏沉,闯出无法饶恕的祸事,趁机瓦解严丝合缝互相勾连的世家。
先帝一朝,提倡俭以养德,对这些世家子弟的管束更严,先帝一死,这些人恍如出了笼的鸟儿,他只需放下鱼饵,自有愿者上钩。颐指气使的宰相大人应该想不到,门庭光耀的傅氏一族,会毁在这些小辈手上。
只有这老狐狸孙文远,十分难办,滴水不漏,整个国公府上下治理得如铁桶一般,完全寻不到弱点。
若要与他硬碰硬,难免伤筋动骨。
若他冥顽不灵,在他对三弟下手时,出面反对,他该如何应付?
李凌风叹了口气,忠胜继续道:“兵部尚书夫人的身份,的确存疑。依兵部尚书之言,她的确是孙国公的侄女孙婉,九月秋闱试毕,与她在醉仙楼初遇。”
“哦?”他手指一顿,捏着玉扳指,侧耳倾听。
“他说,孙国公府瞒下了一件事,今年秋荒,孙国公的兄长一家饿死,只剩下个沈夫人这个女儿,以全部家财,嘱托当地县令,安排马车令她投奔京城叔父。孰料,她被马车夫劫了钱财,卖入醉仙楼。直到今年十月,孙国公才寻到她,把她接入府中。”
若只是这样,这个故事也没什么意思,李凌风挑眉,点了点交叉的长指。
忠胜观察着他的神色,又垂头禀道:“若说孙国公为了侄女的名声,不愿声张她失踪一事,也说得过去。只奴才心中,总有些疑虑,便再三询问醉仙楼管事,他一开始说并无异常,后来说,沈夫人三月前初来乍到,有轻微的兖州口音,她特意模仿京城口音,若非他是兖州人,定无法察觉。她很少说话,一个月后,她便能说出地道的京城口音。并且她声称自己从家乡逃婚而来,没有户籍,他看她可怜,便许她进入醉仙楼,暂用当时抱病归家的一位名叫‘行烟’的歌姬的名号。”
“因着这是非常细微的一件事,后来,她也一直说着京城口音,他几乎忘了这件事,先前孙国公府遣人来问,也没说起。后来,韶嘉郡主为了隐瞒她的身份,以她的名义把醉仙楼买下,她亦宽以待人,他便彻底放下了疑心。”
门窗紧闭着,一线光亮从门缝充入,顺带了些嘈杂的人声,李凌风坐正了身子,微微掀了薄薄的眼皮。
“奴才深感此事有异,亲去询问兖州郡守,几月前是否有关于妙龄女子的案件,的确有一件,发生在今年七月。与一个香贩有关。”
最近兵部尚书的夫人开了香坊一事,京城里无人不知,一些前朝宫廷秘香,还在后宫风靡,成为坊间风尚。
李凌风举起一本奏折想扔过去,还是扔到桌面,“别卖关子,快说!”
“今年七月,一个香贩和他的妻子在家中被害,留下五个孩子,四个女孩,一个男孩,他们本来还有一个大女儿,正值碧玉年华,事发后,不知所踪。”忠胜呈上一物,“香贩夫妇在家中吃了酒,被匕首划开脖子,死得安详,五个孩子,最大的不过十岁,最小的,嗷嗷待哺,都在房内熟睡。没有人证物证,就此成为悬案。这是当时的县衙案批。”
李凌风拿起那张薄薄的纸,一目十行,面色凝重。
香贩的妻子张氏一嫁兖州郡信围县秀才郑茂则,连生五个女儿。当地财主之女林氏对郑茂则青眼相看,郑老夫人便把张氏连同五个女儿一同扫地出门,再聘林氏。张氏以泪洗脸三年,二嫁克死三任妻子的香贩冯筌,一年后生下儿子。
忠胜道:“香贩走南闯北,常带着那个大姑娘,几次往来京城与兖州,采购香料。”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