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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坚毅的眉眼,零星火苗擦过他被风撩起的衣角,他环视把街道堵得水泄不通的围观百姓,四面各作了个揖,“各位百姓,在下是傅家家主,前宰相嫡子,傅庾。家兄傅祎旧日跋扈,多有得罪,在下代为道歉,若他损害了各位家财,近日请上国公府诉冤,在下定当一一赔偿,望弥补一二,日后在下定督促家兄谨言慎行,不再扰民生事。”
……
宰相薨逝和相府寻回失踪了十多年的嫡子一事占据京城日报头条。
连匈奴王子与其所有奴仆在长乐门附近遇袭罹难一事,都掩盖了下去。
皇帝应该猜到此事和孙婵有关,理论上,参加宫宴的宾客只有她那时候还留在宫里,并且带着武艺高强的侍卫。
孙婵也想到了,若他来问罪,她也不怕,因为死无对证。本来她还想着要不要把派人回去把他们的尸身藏起来,正巧他们走时下了一阵蒙蒙细雨,雨水消融了雪地上的打斗痕迹和血痕。
加上那个往乾清宫射火箭的刺客,皇帝对外只说一个武艺高超的刺客团伙潜伏在京城,意图不轨,调集了所有御林军日夜巡视皇城。
不知匈奴王知晓王子遇害,会不会与李凌风翻脸,若他们的联盟破裂,要扳倒皇帝,便容易得多。
孙婵躺在床上,握着墨绿暖玉,心神不宁。
宰相府新任家主,肯定不能像昨夜一样,夜里偷偷过来,早晨天未凉就悄然离去,在她哀求的目光下妥协,半是羞涩半是欣喜地与她躺在一张床上。
皇帝和乌邪鸣的话,似有深意,她爹最近在调查匈奴王与李凌风之事,只怕李凌风察觉异常,乌邪鸣有备而来。
房门外似乎有男女争执的声音,孙婵披上外袍起身,走到门后,绛芷哭着扑入她怀里。
“发生了什么事?”
石献立在雪地里,目光闪烁,双手捏成拳头又放开。
绛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看看她,看看石献,哽咽着摇头。
石献走过来拉她的手臂,“跟我走吧。”
绛芷忽然惊醒,用力甩开他的手,紧紧抱住孙婵,“我不走,我不走,小姐,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出卖了咱们国公府啊!”
孙婵边安抚她,边问:“绛芷所言,可属实?”
石献倏的跪下,“属下有罪。属下无父无母,唯有一哥哥,早年家境贫寒时,入了宫……陛下威胁,若不听令于他,哥哥的性命危矣。”他趴下,额头把雪地砸出一个深坑,声泪俱下:“属下实在不得已,便向陛下报告了国公爷的举动。小姐,陛下就要向国公府发难,小姐和老爷夫人快走吧。”
他的脑袋一下又一下,结结实实砸在雪地里,孙婵一时气急,往他的肩膀上踹了一脚。
她爹做事谨慎,近身侍奉之人都是精挑细选,不会被家里拖累的,棋差一招,没想到他还有个在宫里当差的哥哥。荀安离开时,出入护卫她的都是石献,他肯定知道了不少秘密。
“皇帝威胁你,为何不告诉我们?是觉得咱们国公府失了势,再无力护你么?这么多年,咱们府上如何待你,你竟全然忘了?”
“不是的小姐,”他还在磕头,眼中有泪,“属下……属下知罪。只是属下的哥哥,幼年自愿净身入宫,换了几块银子,属下才不至于饿死……”
孙婵一阵眩晕,绛芷扶住她。
“所以你打算连夜逃走,还想带上绛芷?真是好本事啊。”
石献不再辩解,只不断磕头,“属下知罪……属下罪该万死……属下不该背叛国公府……”
“好了,我要你完完整整地告诉我,你跟皇帝说了什么。”
……
檐下吊着的鸟儿也畏寒,叫声蔫蔫,孙婵让明葵把它拿进房间,一阵阵婉转莺啼中,她提笔为她爹写一封信。
石献出卖了他的计划,幸好没有说到关于荀安的事情,皇帝知道她爹的异心,并早有防备,乌邪鸣应该为此事而来。
先前她爹利用言官拖住皇帝削减六部开支的动作,是因为匈奴王朝的暗桩何建久久没有回信,不知是他无法搜寻到匈奴王和李凌风来往的证据,还是证据传回京城的路上被耽搁。
毕竟兖州水患才过去两日,从边境到京城,重重关卡,道路难行。
她请石献将功补过,去搜一搜匈奴王子下榻的驿站,或许能反诬皇帝一口。
午后石献带回一只四四方方的木盒,孙婵命他打开,一股腐臭味,里面是一颗血肉模糊的人头。
孙婵捂嘴欲吐,眼前一袭铅尘不染的白袍,是便服装扮的李凌风,他斥道:“吓着婵儿了,还不快把这脏东西合起来。”
石献急忙合上盖子,不知所措跪在地,显然不知皇帝会突然造访。
李凌风扶着孙婵,笑问:“婵儿可知道这是什么?这是二十多年前,被匈奴俘获,之后归顺匈奴王的前武威大将军何建。乌邪鸣此次前来,不仅带来了他的头,还带了他与你的父亲孙国公来往的书信。你说,你的父亲与一叛国将军频繁交往,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