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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少爷的丫鬟全部处死。
此事过后,人人自危,再也没人与少爷玩闹,每个丫鬟低眉顺眼做自己的事情,少爷扯着她袖子,“束锦姐姐,我想出去玩。”她心里发怵,只能挣脱了他的小手,说:“相爷吩咐了,少爷要好好养病,不能出去。”
他眼中的神采逐渐黯淡,待相爷来时,竟朝他发脾气,把手边的枕头往他身上砸。相爷像是疯魔了,把他抱住,不停念道:“朝华,是我的不对,你打我吧。朝华你回来好不好?”
闹别扭的少爷被吓着了,抬手擦去他的眼泪,“爹爹不哭。”
后来他懂事了些,经常握着胸前的玉佩,面向床里侧自言自语,“娘,快来告诉爹爹,让他别哭。爹爹是大人了,他老是对着庾儿哭,庾儿好害怕。”
转眼到了升平二十五年的元宵节,傅二爷的儿子傅宁满月,相府设宴,陛下和各位大员齐聚。大姑姑总说,这是皇上与傅家重修旧好,化干戈为玉帛,是一桩大喜事。束锦虽然不懂,也被府中丫鬟面上的喜色感染。
少爷扒着院子门口探头出去看,见各处屋子都挂了红绸和红灯笼,欣喜地拉着她的手,“是不是我的生辰到了?哥哥和姐姐都过了好几次生辰了,我的生辰,怎么还没到呢?”
他又蹦又跳,束锦心惊胆战把他带回屋子里,“少爷,是你的弟弟傅宁出生了。”
他失落地踢着脚下的石子,“怎么会有个傅宁,他也有生辰了,我还没有。”
她不知如何回答,因为宰相的心病,相府上下都不许过除夕,连提也不许提。
“凡人的生辰是一年过一次的,少爷是天生的大侠,要好多年才能过一次生辰。”
他拧眉问她:“那是多少年?”
“少爷想要多少年?”
“十……十八年吧。爹爹说,他十八岁娶了我娘。”
这夜相府中锣鼓喧嚣,与少爷住的院子无关,人来人往经过院门,少爷跪在软榻上,扒着窗沿,从窗缝往外看,柔软的发丝在斜阳下镀上一层金黄的色泽。
“外面人好多啊!”
束锦在小桌上摆了饭食,“少爷,该用膳了。”
他小手不甚熟练地握着筷子,“为什么我不能出去?姐姐像我这样大的时候,可以出去的,她亲口告诉我的。”
他的目光太纯粹,让她很难说出诓骗他的话,只好哄道:“少爷的身子不太好。”
他皱了皱眉头,长到四岁,他一直被说身子不好,不能出去玩、不能见生人、不能吃冰镇的西瓜……别人想阻止他做什么,这是个万能的理由。
他不再说话,安安静静地吃饭。
“这是哪家的娃娃?”外头有大姑姑的声音,束锦探身出去看,院门处站着个粉粉嫩嫩的奶团子,小小圆圆的脸上两只黑葡萄似的杏眼,好奇地往院子里看。
看穿着,应该是哪家的小姐。
大姑姑遣一个丫鬟出去问问,谁家的小姐走丢了,抱起她走进屋里,“这是尿裤子了,有没有少爷小时候的棉裤,先给她换一条吧。”
她坐在软榻上,小小的一团,也不认生,对着谁都笑呵呵的,露出上下两颗大板牙。
少爷见到生人,还是个可爱的女娃娃,别提多开心了,夹子一颗他最爱的肉丸子,颤颤巍巍往她咧开的嘴里送。
“少爷,可使不得。”束锦连忙制住,“这位小姐太小了,吃不得这肉丸子的。”
少爷想了想,或是认同了她的话,把肉丸子送到自己口中,眯起眼睛嚼了嚼。
他吃了两口,便说饱了,把他的所有宝贝拎出来,小木剑、九连环、陶响球,一样样摆在女娃娃面前。
小女娃却一眼也不看那些宝贝,一双亮晶晶的眼一转不转望着少爷。
少爷本来兴冲冲地摇着拨浪鼓,有些含羞了,把那些东西一样样收起来,收进自己的小盒子,坐回软榻上,双手搭上膝盖,十分拘谨的模样。
小女娃挪腿靠近他,张着双臂,奶声奶气,“哥哥,抱。”
束锦站在一旁,看这两个小人儿相拥,觉得心都化成了锅冒着泡泡的糖浆,旁的丫鬟也忍俊不禁。
“哎呦我的小姐,奴婢只出去为你寻条裤子,怎么一不留神就跑来了这儿。”
一个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的丫鬟跟着大姑姑进来,不好意思笑道:“各位姐姐见谅,我是户部尚书孙文远府上的缀英,我家小姐顽皮,叨扰了公子休息,我这就带她走。”
她走上前伸手要把小女娃抱起,她本来好好的,见她伸手过来,竟然“哇”一声哭出来,抱着少爷拼命摇头。
少爷也故作深沉地瞪着眼睛,抱紧怀里的小女娃,两人同仇敌忾的模样,让那冷着脸的国公府丫鬟也忍不住破功,看着他俩笑起来。
“缀英姐姐,不如,让孙小姐留在这玩一会儿?”
束锦刚说完,大姑姑便咳了咳,似在责怪她自作主张。
缀英想了想道:“好吧,容我先去禀报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