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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心软是病

      “砰”的一声,紧闭的房门被人用力踹开,一个两鬓白发脸色暗淡无光布满皱纹的男人急匆匆走进来。
    他看到邓桂芳不仅在骂陈艳红,还挥手准备要打她,没有给机会,冲上去,抓住那只在半空中的手,一推,紧接着把还坐在地上的陈艳红抱起,放到床上,所有的动作一气合成。
    被推开的邓桂芳一个踉跄,后退两步差点摔倒,吓得脸色煞白,紧接着像发疯似的吼叫起来,“陈国柱,你敢推我?”
    邓桂芳朝陈国柱扑了过来,对方一闪,没有得逞。想再扑,却被男人愤怒的眼神给吓住。
    这样的男人,是邓桂芳从未见过的,整个人愣呆住。
    “桂芳,你闹够了没!这十几年来,艳红虽笨,但她为了这个家起早贪黑,从不叫苦叫累的,现在受伤还没好,你不但不好好照顾她,还让她去做饭,她不是你的佣人。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做饭!”
    男人最后一声吼把邓桂芳整个人都给炸毛了,“我不去,你这没用的,嫁你这么多年,连做个带烟囱灶台的钱都没有,你凭什么对我大呼小叫的!”
    “……”
    邓桂芳的羞辱,让陈艳红快要爆炸,气的想要怼过去,却被她爹制止,按住她的手,让她不要说话。
    邓桂芳没有给他们机会教训,气呼呼的离开。
    可房间里还余留有她的气息,让陈艳红非常的不爽,再也忍不住。
    “爹,为什么?十二年了,为什么还要再忍让下去?”陈艳红大声质问。
    看着她爹明明只有四十出头却苍老得像六十多岁的老头,她鼻子一酸,晶莹的泪珠在眼眶打滚,终没有掉落下来。
    面对女儿的质问,陈国柱眼里满是愧疚与惊讶。
    从小到大,陈艳红不曾这么大声跟他说话,哪怕是当年让她把升学的机会让给陈丽珍,都没有大声过,只躲在房间里哭。
    而现在……孩子大了也会反抗,陈国柱知道必须给女儿一个合理的解释。
    “艳红,对不起!是爹自私,是爹害了你,你阿姨当年为了丽珍隐藏自己,假装对你很有爱,直到你弟弟出生后,她露出一丝真面目,可这一切已经晚了,我和她有了孩子,我不想让孩子失去完整的家,不想再让人擢我脊梁骨,说我穷到连媳妇都留不住,所以我,我只能……牺牲你。”
    陈国柱哽咽的把话说完,可最后三个字如有千斤重压在陈艳红的胸口上,久久无法释怀。
    原来,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是傻子。
    醒来后所有对这个家的希望就像五彩缤纷的肥皂泡突然间在她的眼前破灭,笑着流下伤心的眼泪,一句“我饿了”把她爹打发出房间。
    陈艳红躺在床上,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前世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被亲人抛弃,被利用,经历越多心态越好,但当她爹说早就知道邓桂芳母女丑恶的嘴脸却避而无视,让她真的无法接受。
    此刻,她心如死灰,甚至想要早点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家。
    可是她身无分文,举目无亲,又能到哪里去?
    她要离开就得先把钱准备好。
    陈艳红思来想去,凭着她前世裁缝手艺赚点小钱是没问题,但目前她必须先赚到买缝纫机的钱,大概要一百三十元。这对八十年代来说可是不小的一笔钱。
    陈国柱在砖窑从早做到晚一天才挣一块钱,这还是在生意好的时候,但他的钱都给了邓桂芳,根本没有多余的钱,陈艳红想要买缝纫机只能靠她自己挣。
    想到此,陈艳红脑海中无意飘过早上看到的一幕,那件黄色连衣裙,那道模糊不清的背影,究竟是不是邓桂芳母女呢?
    如果不是邓桂芳,那就是陈丽珍了,只要找到那件黄色连衣裙,她就基本能断定是谁在背后害她了。
    “娘,我回来啦。”
    陈艳红正想着,一道熟悉的声音由小到大传来。
    前世病房那一幕无数次在她的脑海中闪着,浑身的血液向心口涌来,愤怒的火焰在她的血管中燃烧,几乎不能控制自己,顾不得身上的伤迅速冲出去。
    屋外门前站着一个年轻女子,高挑的身材,碎花裙子穿在她身上恰到好处,浑身散发出女人的魅力,手中抱着几本书,更是透着一股书香的气息。
    她就是邓桂芳的女儿,小陈艳红一岁的继妹陈丽珍。
    十二年前,随着邓桂芳母女加入陈艳红家,人口多了,生活苦压力更大,又因陈艳红是长姐,小小年纪包揽了家里的活,特别是随着弟弟的出生后,让她的责任更大,甚至把小升初的上学机会被迫让给陈丽珍。
    他们中学在镇上,名额有限,并不是村里所有孩子都能上的,学习不好的都会小学毕业时被老师劝说结业,不能再升初中,陈丽珍就是其中一个。
    邓桂芳为了女儿上学,花钱疏通打理,硬是让陈艳红把上升学的机会让给陈丽珍。
    失去上学机会的陈艳红跟着大人在生产队里干活,干着比同年龄无法承受的活,直到十七岁到镇上王裁缝家当学徒,在十九岁时发生了那场遇外,让她远走他乡,最后惨死在陈丽珍的手中。
    心软是病,懂事要命,陈艳红清楚前世一切努力换来的是他人的狠毒,是对她的伤害。
    “姐,你醒啦。”
    陈丽珍看到急匆匆从房间里出来的陈艳红,露出甜美的笑容。她在进修,今天一下课就匆匆忙忙拿着小姨送来的包往家里赶,就是要看看陈艳红现在成什么鬼样子。
    满满的关心,开心的笑,却隐藏着一颗无比歹毒的心。
    陈艳红眯起眼看着陈丽珍,手紧紧的握成拳头。
    “嗯。”
    陈丽珍被看得浑身发毛,受不了对方冷飕飕的眼神,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裙子,并没有不妥的地方,便抬头像往日里一样,笑着问:“姐,我脸上有脏东西?”
    “没有,你脸上干净,不过……”你心黑。
    陈艳红回答继妹的话却没说完,还一副故弄玄虚的样子提高声音,不仅让陈丽珍疑惑,也让正在不远处菜园子里的邻居好奇纷纷竖起耳朵。
    “不过什么?你快说啊。”陈丽珍嘴上着急,心里却一点不担心,脸上依旧带着笑容。
    在她的眼中,陈艳红就是一个蠢货,替他们做牛做马赚钱给他们花的傻子,她会耍什么花招。
    陈艳红看着甜美笑容的陈丽珍,走出屋,看到左邻右舍都在院子里吃饭或纳凉。
    为什么别人的家庭可以那样和和睦睦,而她两世都要面对这样的生活?
    看着陈丽珍那副惺惺作态的样子,陈艳红目光轻轻落到她背包里那一角黄色布料,她的心就更镇定了。
    陈丽珍母女俩极为要面子,自打来到这个村里对外都是温柔善良的大好人,那么她陈艳红就要在她们最看重的面子上,下功夫,扯下伪装的嘴脸,让乡里乡亲看看她们真正的面目。
    “丽珍,亏我一直把你当亲妹妹,你却害我,想置我于死地。今早在西山坡跟张卫东合谋害我的女人就是你。”
    陈艳红的声音很高,高亢的声音渗着一股绝望。
    “姐,你别胡说。”陈丽珍大声喊,眼睛直视着面前一脸愤怒的陈艳红。
    她不敢相信这个处处为他们着想,给个枣甜得像抹了蜜似的非常好捏的姐姐今天却变了个人,让她无法相信,无法接受。
    更重要的,陈艳红说西山坡上的女人是她,分明就是在陷害她。
    陈丽珍很清楚,勾结张卫东的是她小姨,小姨有把柄在她的手中,是不会出卖她的。
    陈艳红这是在讹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