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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不是糊涂了,他们哪里是什么王族血脉,”比起赵姬如珠掉落连环相撞的急促,嬴政的声音更像是山林间的钟,沉稳又缓慢,“父王只有两个孩子,一个在您面前坐着,另一个早在之前的叛乱里,就下去陪父王了。”
    嬴政假意没看到赵姬伸手去护两个孩童的动作:“不过也是,”视线扫过那眼神哀怨仇视着他的大的那个,又扫过了只是在哭啼还不知再难临头的小的,“还是母后在乎父王,知晓父王黄泉之下膝下孤寂,便迫不及待地想要送下去两个服侍于父王了。”
    “这样的情谊,真是令人感动啊。”这话说的风凉,甚至在说话的时候嬴政脸上的表情也是冷漠多于感动,“就是不知母后这位枕边人,知不知道母后您对父王是如此的情深义重,甚至不惜生下两个杂种去见父王呢?”
    “你管谁叫杂种,”大的那个怒了,他自出生便长于行宫,是行宫除却赵姬之外最大的主子,自然无人敢忤逆他,“我娘是秦国的太后,以后我就是秦国的王,你哪里来的胆子和你的王这么说话!”
    这话说的有意思,嬴政一挑眉看着这胆大包天的小鬼,倒也不恼。像极了路过小巷时,看到耍猴戏的被他养的猴子戏弄,耍猴戏的装作无奈,可他手中还有一条锁链,绑在那猴子的脖子上,尚未拉紧的好笑与对结局的了然。
    赵姬神色大变,她一把捂住了那孩子的嘴,看着嬴政哀求道:“政儿,他们是你的弟弟啊!他们还没有看过咸阳之外的地方,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娶妻生子传宗接代,他们还小啊。娘求求你了,看在他们也是娘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是与你血脉相连的……”
    “哐啷!”
    她的话说到一半,就见嬴政面前沉重的青铜桌案被一脚踹飞,重达几十公斤的青铜安案,就这么轻松的被暴起的嬴政踹离了高台,直冲赵姬而来。若不是嫪毐在一旁反身挡住了赵姬与两个孩子,那想必此刻他们便是不死也要重伤了。
    但也就只这么一击,落于嫪毐背后的沉重与他内脏撞击的剧痛,让嫪毐意识到他从来不了解嬴政。他们所看到的那个儒软且服从的秦王,从来都只是对方想要他们看到的假象而已,他们连他会武都尚且不知,又能知道些什么呢?
    输的,倒是不冤。
    嫪毐看了一眼被赵姬护在怀中,如找到避风港的小船,放声哭啼的两个幼子,不再挣扎。就是可惜,他以为的安全地方也没能藏住这两个孩子,没能让他们幸免于大人的祸患。
    “孤的弟弟?”直至此刻,嬴政才是真的怒了,“孤的弟弟是那个即便死,也要来抢孤位置的成蟜!孤的弟弟是那个即便输,也要输的让孤如梗在心的长安君!是那个和孤一并长在曾祖父膝下,见过父王英姿的长安君成蟜!”
    “赵姬,”怒到了极致,嬴政对赵姬那最后一抹情谊也散了,“你的地位是父王给你的,他要你是王后你才是王后,若没有父王,你不过是那个在赵国院子里,对着别人搔首弄姿上不得台面的商人之女而已。”
    “你的孩子算什么东西,他们又算是什么东西,也敢自称嬴姓赵氏?”嬴政看着因为刚才那一击重创倒在一侧的嫪毐,“不过是一个以胯下之物取悦女人的废物,和一个出卖O身O体取悦男人的女人,剩下的垃圾而已。”
    嬴政将他自己也骂了进去,可他完全不在乎,甚至神态间还有得逞的狂喜和理所应当的坦然:“孤自邯郸逃回咸阳的时候,谁担心过孤的安慰,谁在乎过孤的想法——你满心满眼就只有娶了新人的父王。”
    话说出了口,嬴政才发觉他从未释怀过过去的事情,甚至他假装不在意的体贴之下,是一直耿耿于怀的怨恨:“你随嫪毐谋反之时,可曾想过今日是儿子的加冠礼,是儿子长大成人的重要日子?你可曾想过儿子也未结婚生子,未能留下自己的后代?”
    他看着赵姬,表情与其说是悲伤,倒不如说是恍然:“你可曾想过,你还有一个孩子。你可曾想过,孤当年是否见过邯郸之外的天地是如何模样的?”
    赵姬想过么?
    他不在乎了!
    “来人啊——”嬴政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试图控制住他此刻于胸膛翻滚的情绪,“压着长信侯和王太后出去亲眼看着,既然他们想要往上爬,那便总要有人替代他们掉下去的,既然掉下去了,断气之前就不准停。”
    “不!”赵姬发出了尖锐的叫声,拼了命的想要护住两个在他怀中的孩子。可她一介妇人,又哪里能抢的过宫中精良的侍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挣扎哭啼着被扯住头发,拉出了屋子。
    赵姬追了出去,可她还未追出屋子,便看到那自空中划过的两到弧线,伴随着哭啼与尖叫,沉入白玉雕栏的扶手之下,然后在下一秒陡然变得尖利。
    “没摔死,就继续,”冷漠的声音自赵姬身后传来,“摔死了就扔到荒郊野外喂狗吧,那些帮凶,罪重者斩,罪轻者罚。至于长信侯,等这两个杂种死了后,赏个六马分尸吧——记好了,六匹马,一匹都不要少。”
    “你滚,你滚,我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你!”听到这里,知晓事情再无晚会之地的赵姬双目通红,回头怒视着嬴政,如在看与她有血海深仇的仇人,“我当年就不应生下你,就应该自娘胎里打死,就该在你出生的时候掐死你。”
    嬴政看着这样的赵姬,扯了扯嘴角:“那可真是遗憾,因为你当年忘记这么做了,所以才有了今日啊。”停顿,似嫌刺激赵姬刺激的还不够一般,“不然你也去死吧,这样到了黄泉之下,你还能再等一个轮回,等着掐死你的下一个孩子。”
    正说着话,第二轮抛掷已经开始了。
    赵姬看着自己二子刺出皮肤的白骨,看着小的那个已经气息奄奄,对长子的憎恨更甚:“我诅咒你,诅咒你这辈子爱而不知求而不得,我诅咒你被亲族背叛不得好死,我诅咒你——”
    在这样的咒骂声中,嬴政抬手抓起了蒙毅手中托盘上的酒杯,酒杯被高举。
    他看着广场上乌压压的秦国将士,看着头顶漂浮着朵朵白云的天空,看着远方山下的城镇和丛林,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赵姬和嫪毐身侧,用破布堵住了他们骂骂咧咧嘴巴的王翦与蒙恬,另一只手不自觉的按住了腰间的长剑。
    尔后手腕倾斜,晶莹的酒液倾洒而下,撞落于莹白雕文之上,如玉珠跳起又滚落:“敬,这大争之世!”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写另一个版本的赵姬和嫪毐来着,后来想了想算了吧,搞脑子费笔墨不说,对政哥什么帮助都没有光给给政哥添堵让政哥不快的人还想洗白?
    啊呸!
    我也不确定你们看没看出来的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