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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回去,“或许是他害我至此,不过是到了最后心有犹豫才放我一条命,也说不定啊。”
“我看着不像。”小乞丐动作自然的接过了白舒手中的大勺子,将其继续靠在火旁等着升温,“你可别小看我,我混了这么多年,见过的大人可多了去了。”洋洋得意的晃着头,“他那样子,看着可不像是想要杀你的。”
听到这话,白舒抓饼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却一点儿都没有变化:“那要你说,他若是不想害我,为何到现在还不来找我呢?”
“死了吧,”小乞丐不以为意道,“就养我的那老头子,以前也说过要我带我去雁北啊——结果你瞧,人死了,我到现在还没离开过这镇子呢。他死前还说什么‘你一定要去雁北啊’”学着人临死前微弱却挣扎的样子,“‘是爹对不起你’这样。”
说到最后,他又翻了个白眼,再次松散了下来:“说的好像他真欠我什么似的。”
这话让白舒感到有些意外:“你觉得他不欠你的?”
“他又不是我亲爹,”小乞丐坦荡的回视白舒,“又没人给他钱让他照顾我,最后还能为我考虑,说我欠他还差不多。所以啦,”或许是这几日白舒病弱的样子,又或者是终于能找人絮叨,他把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你那朋友给我的钱,我用来买草席了。”
他的神色坦然,完全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恐怖的事情:“然后我又把他挖出来重新埋了一遍,回来的时候发现你竟然还活着哎,所以我想了想还是养着你吧,万一你朋友回来发现你也死了,我的生意就飞了。”
白舒打量着这个小乞丐,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又飞速垂眼:“不买棺材啊。”
“买什么棺材,万一被人挖了那还不如让他继续裸葬,而且我还要过日子呢。”摆手,“所以我说嘛,你一看就是个大户人家,这年头谁家不是一个草席裹起来就好了的......唔,等等,你之前问我雁北,你不会是从雁北来得把?”转头看着白舒,带着几分惊疑。
然而白舒给了否定的答案:“不,”他说,“我是自秦国来的。”
“那你方向走反了,”他仔细的盯着白舒,无论怎么看都没发现对方撒谎的迹象,便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水舀上,“秦人啊,你们秦国是什么样子的?”
“你好奇?”
小乞丐坦荡的承认了这一点:“对啊,”他点头,“天下那么大,我还没见过哩。”
“秦国是赵国的敌人,你就不恨我?”白舒说话的声音中偶有咳喘,不过小乞丐很耐心,或许是这个冬日无事可做,他等着白舒喘平了气说完之后,才答话。
“你这话好没道理,我爹娘把我扔了,是老头子捡着那些富贵人家的剩食养我到现在,他因为没有户籍找不到谋生的手段死了,我也没个籍贯,操心我未来的日子都来不及呢,操心一国存亡?我自己还没个找落呢。”
白舒笑出了声,胸膛震动牵扯到了伤口,瞬间变成了倒吸冷气。
“你真的不需要我给你去抓药?”小乞丐看见和自己说话的人脸都白了,担忧的蹭上前,“你一直烧着,看你就像是个有钱人家保护的好好地公子哥,就这么在外面可别烧傻了,然后来人找我算账哦。”
“没钱,”白舒向后靠了靠,“再说了,那些大夫哪个愿意为像是你我这样的穷苦人免费看病的?你昨日也说了,你爹不过是风寒他们都不愿卖药,我伤的这么重,除了浪费你的钱,也没什么帮助了。”
停顿,余光瞅见了小乞丐的纠结表情:“况且你说镇子忽然来了那么多赵兵不是,你也瞧见我的伤了,万一那大夫以为我是逃兵,那些人士来抓我的——你我都没个身份证明,还是继续苟着吧。”
说道赵国的士兵,小乞丐缩了缩脖子终于打消了用剩下的钱找个大夫的想法:“是啊,好没道理的。”他也觉得奇怪,“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正规的赵兵哎,听说还是从邯郸来的,哦,说到这个,你之前不是问我这里离邯郸多远么?”
白舒嗯了一声,展露出了对这个话题的兴趣。
“这里离邯郸要走小半月的路,倒是离雁北近的很,据说快马加鞭只要两日就能到雁北的地界了。”自顾自说话的小乞丐没注意到白舒眼中闪过的暗芒,“好奇怪啊,边关打仗为什么要封了镇子?”
摇头晃脑的小乞丐注意到白舒抓着饼子的食指关节在并自上来回摩挲:“你不吃了?”
“你还想吃么?”白舒没否认,顺势将饼递了过去,“我没太有胃口。”
“浪费粮食是可耻的哎,”抓过饼子,也不嫌弃被咬过的地方,接着咬了下去,一边咬一边将手里的水舀再次递了上去,“这次应该温了。”
白舒嗯了一声,接过水舀,慢慢将稍凉的谁滑入嘴中,落入肺腑:“我行动不便,”水舀挡住了他小半的脸,垂眸的动作让他的神色也看不太清晰,“这几日还要继续麻烦你打探打探消息了——我总是觉得不安。”
“不安什么?”小乞丐的嘴里塞得满满当当,“是因为封了镇子?你安心啦,咱们这个位置废弃好久了,以前是个大户人家,后来一家人惨死后第二户人家也没落个善终,就成了我们这些流民的居所,这里是最破的地方,他们才不会来呢。我看着他们只是不许进,没说不许出哎。”
“不,我怕的就是这个。”白舒犹豫了一下,其他的不说也就算了,但这件事他看着小乞丐满脸不在乎的样子,到底还是说出了口,“若是我所料不差,这里怕是很快就要成为战场了。”
小乞丐咬饼的动作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就卡在了那里,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其中尽是不可置信:“你什么意思?谁和谁打?”
“封镇,却不搜城。只许出不许进,但又不允许百姓撤离。”白舒的手指摩挲了一下水舀,“你这几日真的什么风声都没有听到?”
“没啊,”小乞丐茫然道,“和往年一样啊,说今年收成不好,讨论家长里短,”他絮絮叨叨将自己今年知道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都是一样的事情啊。”
“那雁北呢?”白舒却注意到了不同,“今年匈奴和羌人有进关掠抢么?”
“这我怎么知道,真的有也到不了这里啊。”抓着他的乱发,“往年是有听说过啦,但今年这才刚下雪不久,大概是消息还没传到这里吧。等下要是这里真的打仗,和谁打啊?”
白舒轻声唔了一声,将水舀在腿上放好,向后倾了倾闭上眼睛靠在墙壁上:“那希望是我判断错误吧,”他声音微弱了几分,没有回答小乞丐,“我也希望我是错的。”
而与此同时,离镇子只有几千米外的地方,属于雁北的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