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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疑的目光,笑着递出了唯一一封决定所有人命运的邀请函:“如何?”
“秦皇好算计,可秦皇若是以为如此便能离间我们......”张良跪的笔直,将嬴政的想法看的透彻,“良第一次知晓原来秦皇是如此天真之人。”
嬴政是有意在这个时候,当着那些囚徒还没有完全离场的时候发出的邀请。秦军有备而来,俘虏了他们几十人,却唯独只对张良一人发出了决定众人生死的邀请,其中用心险恶令张良浑身发寒。
“敢想总是好事不是么,”并未因为张良的话而恼怒,嬴政撑着下巴看着阶下囚,“这不还是和你们学的,没事儿多做做梦,没准哪天就实现了呢。”
说话的功夫,周围的士兵已经压着那些叛贼走的差不多了。原本还算熙攘的场地中,除却数十米之外的守卫,便只剩下了懒散靠在主坐的嬴政,跪地的张良以及挟剑站在嬴政身斜侧的白舒三人。
对于嬴政这番说辞,张良冷笑了一声,全然没打算给这位中原之主面子的打算。跪地的双膝抬起一边,脚掌落地缓缓站了起来:“若是良没能劝服大王,那些人里一定会有个漏网之鱼,将这番交易公之于世吧。”
眼瞧着嬴政并没有收回打算的准备,白舒只得向后退了两步,由夹在两人中间的位置,变为了立于嬴政身后:“谁知道呢,”嬴政稍微停顿了一下,后知后觉自己现在这说话的语气好像不自觉的在向白舒靠拢,“或许吧。”
因为双手缚在身后的缘故,张来那个起身的动作重心偏心前,弯腰驼背的模样,远远看去就像个年迈的老者:“便是良赢回了他们所有人的性命,也难免会有人感到不平——凭什么他的命,就要由良来决定呢。”
嬴政发出了长长的,饱含着趣味之意的鼻音:“嗯,看起来就算有朕这么个大敌人当前,你们也还是会忍不住窝里反啊。”看着张良缓步做到了桌案对面,“如此,你还敢起身坐到朕的面前来?”
他们此刻的位置可是一个刚被开出来的露天小平台,莫要说是那些囚徒了,就是秦军都能将他们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
面对嬴政明晃晃的挑拨离间,张良不为所动:“秦皇都不担心坐在这里会被人射杀,良又担心什么呢。”他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跪坐,从新挺起了腰背,“只是既然邀良谈论天下之事,如此待客,看起来秦国这么多年仍然不知何为‘礼遇’。”
嬴政转了个身直面张良:“白舒。”
就算心里有千万般不赞同,主君有令在前,白舒左手搭在了腰间的佩剑之上,同时向前走了两步绕到张良身侧。只见银光一闪,原本困于青衫男人身上的粗绳瞬间断裂,而挥剑的人在入鞘声响起时,便倒退回归了自己的位置。
“雁北君。”张良揉了揉自己发麻的手臂,暂且没搭理自己凌乱的衣容,脸上笑容狡黠的看着白舒,“久仰大名,今日得见,甚是荣幸。”
看出对方只是在回击之前嬴政的明谋,白舒连搭理他的眼神都懒得施舍。不过好在张良的招呼也并非是真的为了招呼,瞧着白舒根本没有回答他的心思,脸上笑容更盛:“陛下和将军的感情真好。”
他意有所指:“若是赵王知晓雁北君所求不过尔尔,想必会重酬以‘武安君’聘之。”余光扫过嬴政不变的笑脸,“又怎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是啊,若是韩王知晓他韩非能有如此人缘和本领,让秦王刮目相待不说,死后还能引得张相国的孙子替他复仇,想必也会重用韩非吧。”见嬴政的沉默,白舒反驳道,“不过似乎张先生出仕时,韩国已经不在了。”
“白舒,”这边儿话语落下,那边儿嬴政的声音就接上了,“太失礼了。”他的斥责不知其中有积分真假,“只要心中还有国,哪里不能为家?如今这位不也是为了韩国才站在朕的面前呢么。”
白舒应了一声,借着他落于嬴政后背,对方看不见自己的益端,对着张良露出了个高高在上的嘲讽笑容后,快速收敛了自己的耀武扬威:“是。”
张良瞧着白舒得意的模样,垂眸落目,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狼狈:“陛下心中早有章法,留下良,不过是想要借此试探他人。”所以他与印证论或不论,他张良的命运早已落下定论了。
“你倒是通透。”嬴政肯定了张良的猜测,“此番刺秦,是你所谋?”
“是。”这没什么不能承认的,“不知秦皇可否看在良所剩时间不多的份儿上,如实相告——”他抬眼,视线落在嬴政俊朗的五官上,落在对方闪着野心的凤眼上,“——是哪里露了破绽。”
嬴政眉毛一挑,声音中夹着好奇:“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
“那作为交换,”嬴政抬手从小茶几旁举起了舀勺,“你刺秦是为何?”
张良看着嬴政的动作,一手撩着袖子,一手将茶杯向前推了半分:“是为大义。”
“何为大义?”深色的茶水自勺中滑落,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浅色的小瀑布,落入杯中发出了清脆的嗡鸣声。
“孔子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所谓大义,自然是君臣之礼,”张良想都没想,“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自应以仁义礼志信待人处事。”
嬴政嗤笑一声,将他对张良给出答案的不屑展露与表面:“君臣之礼?若君错,臣子可有指明之责?”
“有。”
“既有,上下尊卑何在?”黝黑的眼睛里闪过寒芒,“以忠侍君,何又为忠?是追随主君?若是臣子拥护君主,若是天下皆判定君王有错,臣子又要如何?”
“当谏言。”
“若君王不听,一意孤行呢?”
张良一顿,他看着秦王似笑非笑的模样,抬手拢住了茶杯。
嬴政看出他的避而不厌,故大笑了起来:“朕来回答你,当如韩非子那般从之。”便是知晓此行千万险阻,便是预料到不得善终,却依旧会遵从君王之令,“是如韩非子那般,明知入秦便是送死,却因为君王说‘你去’而入秦。”
“可张良,你自问,你真的有遵从君王之令?”
显然是没有的,若是真的遵从,又为何不在韩王身边,而是与那些欲图刺秦的六国中人在一处,甚至放弃了苟活以全大局的更优选项,落得如今坐在秦皇对面的下场呢?
因为他不屑,也看不起韩王。
“仁义礼智信,”嬴政大笑着,远远看去他与张良是一派和睦的模样,“用这种东西治国的君王,早就死在尘埃中啦——便是当年韩王,他治国以法,又比如今你们口口声声律法严苛的大秦好道哪里去了呢,他治下的百姓难道能有如今大秦百姓这般容貌么!”
嬴政看着张良,声气如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