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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纵死侠骨香
“赵大人。”守在殿外的侍女瞧着缓步而来的男人,俯身行礼。
赵高虚虚一抬手示意对方起身:“十八公子可起了?”看着闭紧的门扉,眉头不由蹙起,“这都响午了,虽然在外不用去上学,但温书却还是要的。”想到胡亥往日的做派,赵高忍不住叨念道。
“有的,有的。”那侍女搭着笑,小步疾行至门前,主动给赵高推开了门,“公子这刚从陛下那里回来,一直在等着赵大人您呢。”
正说着话,房间里便传来了少年人的声音:“让他直接进来。”
赵高敏锐的捕捉到了对方声音中压抑的怒气,他站在原地看向那个给他推门的小宫女,得了对方苦着脸的点头后,才抬脚前行几步,转身跨入了大殿。
而那个宫女就像是挡瘟疫一般,在他后脚刚落入房间内,就迫不及待地把门关上了。
“是什么让公子您生这么大的气?”身后合拢的殿门将明媚的阳光一并挡在了外面,略暗的房间内,赵高看到不远处散落满地的木制物件,“公子这次倒是记得,没有将那些易碎的东西一并砸了。”
其实真的很像脆一个易碎品的胡亥闻言,脸色更沉:“闭嘴!”他的口气不怎么好,“若不是你们无能,至今都让那个贱人的人掌着宫中用度,本公子能这么憋屈么!”他越说越气,直接将脚边的被子也踹到了地上。
然而软踏踏的被子触脚时一片柔和,摔在地上也是温和无声——让人更生气了。
赵高也不为胡亥的言语而动怒,他弯腰将地上那些散落的木制雕刻一一捡起,拢入怀中:“若是连着一时之辱都无法忍受,那公子还图谋什么大局呢。”他语气平和,如流水抚过岩石的棱角。
“你说的简单!”胡亥看着自己的玉枕,咬牙按住了想要踹的动作,“扶苏,扶苏,扶苏!皇父心中只有那个连娘都没有的家伙!连个娘家都没有的,至今都只能靠着皇父的家伙,若不是他出生的早,还得了那贱人的倾眯——”
“就是因为大公子没有自己的母族,才得陛下器重。”赵高打断了胡亥的愤怒,他用脚扶正了被掀翻的小桌几,将怀里的东西摊放在桌案上,“因为大公子除却陛下外,没有人能够依靠了,就像个玩意儿,他所有的东西都是陛下赐予的。”
胡亥到底还是没人住,一脚踹在了玉枕上,莹白的玉枕磕落在地,碎成了好几瓣。清脆的响声在房间中响起,多少安抚了胡亥烦躁的心情。
赵高看了眼地上的碎枕:“正是因为如此,”他掀开衣袍在桌子旁坐下,“大公子无论做什么,都翻不出陛下的预料,陛下才会如此放心的将他留在咸阳,扶持国政。”
说着,他指了指地上那些还没被他捡起的狼藉:“更何况大公子长您一纪,又是陛下亲手带大,于情于理,他都比您更具优势——岂码在管控自己情绪这方面,长公子是朝中公认的性情温和,有自己的独断又不会轻易迁怒他人。”
“你在暗示本公子?”胡亥从床上跳落在地,沉着脸看向赵高。
“不,高只是觉得在公子您能够在万人之上前,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他环顾四周,没找到茶壶,“这天下除了陛下之外,没人能够真正肆无忌惮。这若是在宫中,或许下午您此刻说的话,就已经呈在陛下面前了。”
胡亥一脚踹开了挡在他面前的木刻:“这亥自然知晓,”他口气不怎么好,“这也是就在外面,就着,我还得关上门,还不能摔易碎的,只能抓着那些碎不了的坏不掉的东西撒气——太憋屈了。”
“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呢,”赵高还是那副平和的模样,“当年高在陛下身边,也做过陛下数十年的挡箭牌和试毒人,随时准备掉脑袋呢。但那又如何呢,只有攀着陛下,捧着陛下,高才能活的像个人啊。”
他说的仿佛不是自己的委屈和不甘:“高服侍陛下数十年,为陛下做了数十年的奴仆才得了一个前朝为官的机会,才摆脱了和那些您说杀就杀普通侍从的相同命运的可能。十八公子您自生下来就是大秦的皇子,不用担心自己的衣食,能尽情享受荣享富贵,可取您性命的人寥寥无几,您又有什么值得愤怒的。”
胡亥眯眼看着赵高。
“您看着如今陛下这般信任高,但当年高也只是文信侯(吕不韦)身边一个用于迷惑那些欲谋杀当年陛下之人的替身,一个替死鬼而已。便是后来,陛下还觉得高是文信侯安插在他身旁的细作,对高百般提防呢。”
他说的轻描淡写,却是数十年如一日的卑微与顺从:“陛下从来都是多疑的,您若是不做些什么,便永远都只能是陛下二十多子女中,不起眼的那个十八子罢了——和那些要嫁人的公主没什么区别。”
“呵,区别?”最能够引起别人共鸣的,是相同甚至更糟的苦噩,“在我那个好皇父眼中,只有扶苏是他的亲子吧。”在赵高对面坐下,语气桀骜,“什么好东西都往扶苏那里送,到我们手中的全是扶苏不要的,死物如此,女人更是如此!”
赵高眼角跳了跳:“您还不到娶妻的年纪呢。”
“皇父有意将蒙恬的二女许给扶苏。呵,谁不知道蒙家主枝如今就三个女儿,大女早就嫁出去了,三女刚满月,那二女还比扶苏小了半个甲子,也就比亥大六岁而已!”越说越愤慨,“若不是那贱人杀戮太重断子绝孙了,皇父怕是无论如何也要和他......”
“十八公子慎言!”赵高喝止了他后面的话,“您说长公子也就算了,雁北君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碰的,”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陛下信任雁北君的个中因由,绝不是您看到的这般简单。但无论其中如何复杂,动雁北君的人,不会有好下场却是一定的。”
好在胡亥虽然生气,却也还记得轻重:“亥就想不明白了,”他顺着赵高的话,压了音量,“怎么皇父就这么信任他,便是当年一直护着陛下的王老将军,卸甲归田之后王家也就不过如此了,那赵舒不过是个降将,竟然还能执边掌着雁北和我大秦半数兵权?”
“不还说他是姬周的直系么,我要是皇父,早早地斩草除根才是。”
“所以说你我都不如陛下啊,”赵高叹气,“这也是为何高百般劝您讨好雁北君的因由,他是姬周直系不假,可他的生父却是昭襄王时期的武安君——若非他不愿声张,陛下早已告知天下,他本姓为白。”
胡亥的神色变了一变:“那个武安君白起?!”
“是,”赵高点头,“如此您也知晓为何了吧,自昭襄王时期武安君的后人就被养在宫内,与半子无异,直至您祖父时期武安君的名号也能威慑他国,那雁北君更是青出于蓝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