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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丁却并不兴旺。原因就在于,我们的家族笼罩在一种令人恐惧的宿命之中——家族中的每一代都会有一两个男性,从出生起精神状态便十分不稳定,他们会梦游,会莫名摔倒,会对着空气大喊大叫……疯疯癫癫,行为怪异。这些男性大多十分短命,大部分活不过三十岁就会在各种各样的以外中丧命。按照医生的说法,我们的家族拥有遗传性精神病史,但我相信你知道医生说的不对。他们,不,确切地说是我们,并非是在精神上有什么问题,而是因为我们先拥有魔法体质和通灵能力。是的,文森特,能看到幽灵的从不只有你一个人,我,还有你的父亲,都和你拥有着同样的感受,分享着同样的秘密。”
    这又是一个惊天事实——文森特在祖父面前知无不言,但现在回想一下,发现他竟从未听祖父提过他自己的事情。
    “请原谅我对你隐瞒了这些。我不想你接触这些超自然现象,是因为我曾经十分自大,以为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切断诅咒。可是我错了,邪神的诅咒如果能那般轻易地破除,就不是诅咒了。”
    “诅咒”这个词让文森特十分不舒服,却也催促着他继续向下读。
    “下面让我来仔细说说这个诅咒……我们利瓦尔家现在看上去与拉斯尼亚人没什么区别,但实际上,我们的血脉并非源自古拉斯尼亚帝国的所有者,也就是闪米尔人,而是来自一个已经在历史中消亡的民族——山民。山民居住在我们熟悉的这座大山之中,虽然臣服于帝国,但却拥有和帝国截然不同的习俗信仰。当时的皇帝在帝国全域推行一神宗教,要求山民们放弃自己的信仰。山民们不愿意,于是在帝国境内发动了内乱和政变。然而,这次内乱以山民失败为告终,山民全军覆没,支持山民的帝国贵族也受到了重创……看到这里你大概已经可以猜出是哪次内乱了吧?”
    “兄弟战争”。文森特心里立刻跳出这个名词。
    “是‘兄弟战争’,也就是《拉斯尼亚神话》记载的,邪神菲索斯背叛兄长后发动的那场惨绝人寰的内战……按照神话的说法,那场战争是异教徒菲索斯挑起的,但事实却并非如此——山民和帝国的贵族派才是那场战争的幕后主使,菲索斯仅仅是被利用,成为了山民和贵族派的一颗棋子,最后被逼走上了反叛之路。”
    “不……不可能……”读到这里,文森特无法忍耐地摇起头来。对于那场“兄弟战争”,他有自己的猜测,可他的猜测却和祖父信里写得大相径庭——在他解读出的文献里,菲索斯的确和帝国周边的少数民族关系亲密,但他绝不是那种会轻易被旁人利用的傻瓜,除非,除非……
    “我们家族的人从很早之前就开始试图解读菲索斯的日记,桌子上放着的那本厚书就是先人留下的研究手稿,我也把我多年的研究成果加在了里面。根据我的猜测,菲索斯是被他的亲近之人诓骗了,而这个人正是我们家族的祖先——我还没能找到他的真实姓名,暂且称他为V——这个V,实际上是菲索斯未被承认的同性情人,也是山民的祭司。当帝国因为宗教问题与山民关系紧张时,这个人哄骗菲索斯站在山民一侧与皇帝对峙,并将他引上了一条不归路。虽然作为一族祭司,他必定要站在族人的一侧为了族人考虑,但他对菲索斯的所作所为,毫无疑问是一种赤裸裸的背叛。”
    “不……不是这样的……”
    “说回我们家族的诅咒上来——我们为什么可以看到那些战死的森森白骨?为什么能听到幽灵的呼号和咒骂?为什么我们会如此短命……这都是因为我们的身体里流着背叛者的血。我们的祖先背叛了菲索斯,而菲索斯的怨念导致背叛者的血脉永远与不幸为伴——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祖先留下的罪过,终究要其子嗣后代偿还。”
    “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文森特读到这里几乎已经无法再继续下去。他无法相信,也不愿相信祖父的话。不,这些话绝对是假的!根本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自己的祖先曾经背叛了菲索斯!如果真是如此,菲索斯为什么还能被自己召唤出来?为什么还和自己许下那些山盟海誓的承诺……
    他将信件翻到下一页,飞速扫过信上的字。
    “我曾经并不在乎这些诅咒,因为不知为何它似乎对我无效。可当我的儿子,也就是你的父亲在一场车祸中丧生,当我看到在襁褓中哭泣的你,我妥协了。我下定决心,我要断绝这种诅咒,我要把你从悲惨的命运中拯救出来,而破除诅咒的唯一办法,就是为菲索斯平反昭雪,获得他的原谅……我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改变人们的认知,甚至试着用魔法来召唤菲索斯想当面与他对峙。可我的努力都是徒劳的,没人听我的,菲索斯也没有回应我。而当你表现出对菲索斯的执念时,我才意识到——能破除诅咒的人并不是我,而是你。”
    写到这里,祖父的字迹逐渐潦草起来,那些连在一起的花体字无声地躺在纸面上,传达着祖父书写时的激动心情。
    “我支持你、保护你,与你朝夕相处的岁月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可是我的日子不多了,年轻时的恣意妄为消耗了我太多的魔力和生命,最近我愈发感觉自己已经老了,我体力不支,身体也开始不听使唤。也许我哪天会突然倒在地上,一病不起,或者就这么陷入永眠……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临,如果你已经拿到这封信并看到这里,请不要自责。无论发生了什么样的事,那不是你的错。文森特,我的孙儿,我爱你,不仅因为你我血脉相连,更因为你我分享着同样的命运……所以,不要为我流泪,努力去追寻你想要了解的真相吧!但你要记住,无论你发掘出怎样的真相,哪怕这个真相对你来说无比残忍,你也不能隐瞒它,必须将其公之于众。因为这就是我们的命运,是我们的使命。”
    信到此处画上了句号,落款的日期是十年前的仲夏,也就是祖父病倒的不久前。
    文森特茫然地盯着祖父最后的签名,心中一片混沌。
    他最初只是感到茫然,这封信的信息量太大,他一时吸收不了。当回味起祖父在信中写下的那句“我爱你”时,他的鼻子酸了。祖父的安慰像是一道刺眼的光,射入他被自责捆绑的暗沉内心,让他感到一种被宽恕、被原谅后的轻飘飘的幸福感。
    可与此同时,那名为“宿命”的枷锁便从天而降,扼住他的咽喉,将他拉入了更加漆黑的深渊。
    如果诅咒还在,就说明菲索斯还在痛恨着当年的背叛者。现在菲索斯只是丢失了从前的记忆,可如果有一天他想起来了呢?作为背叛者的后代,自己该如何解释,如何自处?又有什么资格继续爱他、继续享受他的爱呢?
    一个空灵的声音忽然在心底响起:“你愿意舍弃已经到手的切实幸福,去追寻一个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