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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怎么看怎么不正经。
    南区外就是丰河老桥,对岸就是一大片正在风风火火修建中的新城。
    每天日暮时分,下了工的工人们成群结队对地走过老桥,涌进永安南区,钻进各家的小旅馆里。在女人香软的臂弯中,他们廉价的身躯和疲乏的灵魂都能得到短暂的放松。
    现在是清晨,整条街的旅馆都没开门,街上只有几只鸟在觅食。
    林知夏拿出从奶站借的喇叭,抬头望着盛家的蓝窗户,白皙乖巧的脸上挂着一抹邪气的笑。
    盛朗的房间是个比棺材大不了多少的楼梯间。夏天闷热,他又嫌客人们办事时吵得烦,一般都睡在天台上的一个简易棚子下。
    这天一早,他正摊着肚皮酣睡着,突然被一道尖锐的警报声给惊得弹跳起来。
    南区的居民都对这种酷似警笛的声音特别敏感,走到奈何桥头的人都能被这声音给拉回来。
    盛朗最初以为有人犯了事,可紧接着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盛朗,盛朗,出来赔钱!打碎奶瓶,出来赔钱!”
    盛朗探头朝下望,就见一个陌生的小孩儿正拿着喇叭在大喊。
    “盛朗,你打碎奶瓶,别想赖账,有种就出来赔钱!”
    盛朗骂了一声,拖鞋也不穿,噔噔地跑下楼,抬着脚丫子就朝那小孩儿脸上踹去。
    林知夏早就听到他的脚步声,不慌不忙地往后连退三步。
    盛朗眼底看到一片碎光,硬生生刹住了。
    定睛一看。好家伙!地上铺了一片碎玻璃渣,每一片都闪着锋利的光!
    盛朗要不是反应灵敏,脚板心已经被扎成血筛子了。
    “我日!”盛朗怒骂,“你特么找死呀!”
    “不找死。”林知夏平静道,“就是找你要钱。你砸了我半车的奶,连瓶子一起,一共四百块。我这里有奶站开的单子。”
    林知夏晃了晃手里的纸条。
    盛朗只想过去把这小孩踹飞出去,无奈对方站在一片碎玻璃中,自己又没穿鞋。
    他在玻璃渣前打着转儿,两个鼻孔直喷气,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知夏,好像他是一只差一步就能咬到的兔子。
    林知夏这也才好好打量盛朗。
    盛朗那个不知名的洋人爹给了他一副好相貌。
    十三岁的少年,比同龄人高出将近一个头,骨架粗大,手脚极长。盛朗皮肤很白,头发乌黑浓密,天生有点卷,因缺乏打理而盘根错节,耷在额前,半遮着眼睛。
    那双眼睛,是盛朗血统最直白的证据。
    光线下呈现翡翠似的绿,贼亮,在暗处又像山涧里的幽潭,深深的,望不见底。
    这样的眼睛,必然得有一张好面孔来配。
    盛朗的脸真是无可挑剔地俊美。
    立体分明的五官,精心推敲过的比例,高高的鼻梁下,一双棱角分明的唇。
    十三岁,正是男孩儿最漂亮的年纪。还没发育出浓密的毛发和坚硬的棱角,整张脸明丽浓烈,几乎可以用“昳丽”两个字来形容。
    可盛朗没有丝毫脂粉气。他粗野、不羁、原始,凶悍的神情充满了野兽一般的戾气。
    “别转悠了。”林知夏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把钱赔给我,这个事就过去了。”
    “赔你妈的X。”盛朗骂。
    他发育比较早,已开始进入变声期,嗓音一大,就有些尖细的破音,听着有点滑稽。所以盛朗越来越寡言,凡事更喜欢动手,显得自己特别冷酷有范儿。
    今天被这小孩给气着了,一时没忍住破口大骂,嗓子就开始漏气。
    一漏气,这威力就打了个二折。林知夏噗哧一声笑了。
    他这一笑,简直点燃了盛朗的□□库。
    他抄起了墙角一把拖把,抡了一个圆,朝站在玻璃渣中的林知夏打过来。
    林知夏穿着球鞋,在玻璃渣里蹦蹦跳跳,左闪右躲,又把喇叭给打开了,先前录好的顺口溜响彻了整条巷子。
    “盛朗砸奶瓶,耍赖不赔钱。管砸不管埋,永安好少年。”
    街坊都被吵醒了,纷纷开窗张望。那些才睡下没几个小时的小姐们倚着窗口骂骂咧咧。
    “搞了半天,原来是阿朗砸的奶瓶哟!”对面楼的大妈嚷嚷,“阿朗,你太不像话啦。不要欺负人家年纪比你小,快把钱赔了!”
    邻居们纷纷附和。
    盛朗呼哧喘着气,一张脸充了血,眼睛里那绿光像鬼火一样在跳。
    他将拖把狠狠地抡圆了,准备向林知夏砸去。
    盛广全刚从屋里跑出来,就被便宜儿子一拖把拍在脸上,跌了个四脚朝天。
    巷子里响起一阵爆笑声。
    盛广全气急败坏地爬起来,一脚把盛朗踢开,掏出几张票子朝林知夏丢去。
    “去去,拿着就滚!”
    林知夏只捡了四张钞票。
    “谢谢叔叔。不过盛朗只欠了我四百块,多的我不能要。叔叔再见。”
    林知夏礼貌地鞠了一躬,驾着三轮车风一般地溜走了,只留下满地玻璃渣,扎得盛家父子眼睛直疼。
    “进去!”盛广全朝盛朗喝道。
    盛朗抬起头,阴阴地看了养父一眼,丢下拖把大步走进了屋里。
    盛广全关上了门,随即暴起一脚,将盛朗踢飞。
    轰——盛朗滚进墙角叠着的椅子里。
    盛广全疯了一样,扑上去对着少年拳打脚踢。
    “小贱种,野狗崽子!好的不学,尽给老子找麻烦!”
    盛广全并不比十三岁的盛朗高多少,光头横脸,一身蜡黄的肥肉抖出层层肉波。
    “丢老子的脸,害老子破财!真是表子生的杂种……”
    盛朗既不抵抗,也不求饶,只瞪着的绿油油的眼睛,像足了一头倔强而带着野性的狼崽子。
    盛广全看着就更来气,抄起墙角一支扫帚,朝着盛朗劈头盖脸地抽。
    扫帚杆子狠狠抽在盛朗的小腿上。盛朗的鼻子里忍不住发出吃痛的哼声,蜷起身子抱住了腿。
    “别打啦,老盛。”一个染着紫红头发的女人从二楼探出头来,露着白花花的皮肉,“到时候那死老太婆又上门来找你拼命。”
    盛广全气喘吁吁地丢了拖把,又踹了盛朗一脚。
    “滚!”
    他咚咚上楼。
    “怎么每次都闹那么大?”女人小声嘀咕着,“这儿子还有用,打跑了不划算……”
    “跑不了的。”盛广全哼笑,“小杂种还等着我给他那个老太婆掏医药费呢。”
    盛朗坐在一地狼藉中,揉着红肿的腿,又抹了一把流到眼角的血。
    雪白的脸,赤红的血,碧绿的眼珠,没有表情。
    少年爬了起来,一拐一拐地上楼去了。
    “你真特么太牛了!胆子太大了!”
    孙明珠浑身哆嗦,手舞足蹈,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