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莲溪道长不一样，莲溪道长是明确拿命和土行做交易，所以土行直接要了莲溪道长的命，还颇为仁慈的没让莲溪道长受什么苦。
    他只是借，没说拿什么还，所以五行觉得拿走多少足够，还得看五行的心情，但五行未必想要他的命。
    五行之力还在注入，谢星阑的手指开始抽搐，指尖几乎要嵌进剑里。
    体内是冰火两重天的体验，他一会儿冷得面上结霜，一会儿热得通体如火烧，皮肤隐隐发红。
    金行在体内肆意游走，它切断细小的经脉，破坏五脏六腑，谢星阑的体内瞬间糟糕得一塌糊涂，他终于支撑不住，撑着剑单膝跪下，吐出一大口鲜血。
    那口鲜血里，混合着破碎的内脏。
    [这是死定了吧]
    [我闭眼了]
    [我哭了艹]
    [还是好帅]
    向来仁慈的木，也并没有选择放过他，只是没有水火金那么嚣张。它吸收着他的生机。
    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获得的每一分不属于自己的力量，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身体终于承受不住了，谢星阑的手背上最先出现了裂痕，显然五行之力需要一个发泄口，在体内无法扩张后，它们迫切想要撑开这具身体，四散开去。
    人的肉身和天道比起来，似乎太过微不足道。
    谢星阑眼前一片漆黑。
    “哥哥！”谢池的声音在颤抖。
    谢星阑睁开眼，又吐出一口血，轻声哄道：“没事。”
    他说着没事，脸上身上的裂痕却越来越多。
    额上的一道裂痕逐渐扩大，裂到了鼻梁，殷红黏稠的血蜿蜒而下，让他整个人显得阴暗又邪恶，他一双眼漆黑如墨，眼里并无丝毫绝望。
    他还没带小池出去，他还没抱过小池，所以他不会死。
    五行的注入濒临尾声。
    五行不是要他的命，如果是这样，他早该像莲溪道长那样，不到半分钟就死了，而不是饱受折磨。
    天道只想要他偿还，却并不想要他的命。
    ——天道喜欢他，谢星阑嗤嗤笑了。
    天道怎么可能没有偏爱？如果没有偏爱，他为什么不借绝大多数人，却借了他那么多？明明知道他还不起，还借了他那么多。
    如果天道没有偏爱，为什么一定要属性相同才肯借，这分明就是排外。
    天道若真对他无情，这会儿又何必多此一举百般折磨他，直接给他个痛快不就好了，既然他现在还活着，那就是说，天道不忍，给他留了生机。
    谢星阑已然成了个血人。
    越危及的时刻，谢池越冷静，他沉寂许久，终于颤声道：“哥，我知道了！放弃身体！坚守灵台，彻底放弃身体！不要反抗！将身体偿还给他！”
    人的肉身根本无法抵御天道，在五行这样的折磨下，谢星阑死是早晚的事。
    但天道要的只是谢星阑的偿还，不是谢星阑的命。
    偿还不等于死亡。
    意志溃散、灵智消亡才是真正的死亡。
    谢池终于明白天道的意思——谢星阑将肉身偿还给他，他留下谢星阑的命。
    对人类来说，肉身死了，人就死了，肉身几乎可以说是一切，对天道来说，肉身只是一坨肉，什么都不是。
    就好像五行凭气凭魂认人，而不是凭血认人，肉身只是人的载体。
    只要谢星阑的意志不灭，他就不会死。
    “好。”谢星阑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