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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

      苏磬音:嗯?你不是说你不会拦吗?
    齐茂行(低头):嗯,我没有拦。我这是求!
    第36章
    听了齐茂行这般掷地有声的保证, 苏磬音再想想自个方才的质问,一时倒也有些讪讪。
    别说齐茂行头上还有个奇毒吊着,指不定能不能活呢。
    只说在这个地界儿,在婚姻大事上, 这男人可是要比女人沾光的多, 凭齐茂行的家世条件, 就算是腿废了,日后和离另娶, 即便寻不着高门大户家的好女, 可往门户略低些,或是高门的偏远旁支里,身家清白、性情贤淑的黄花闺女,也仍旧是尽有的挑。
    相反和离之后, 她要想再嫁, 那就全凭运气, 当真不好说要走到什么地步去了。
    齐茂行这人的性子也是算是要强的,都已经将话说到这份上了,她要是不愿意, 还当真不至于亲口把说过的话捡回去, 还非留着自个不可的份上。
    她这么着急, 倒好像觉着对方非自己不可似的,有些反应过度了……
    不过虽是这么想着,但是这事原本也就是齐茂行自个闹出来的,苏磬音却也没有道歉的意思。
    她摇摇头,只是叹了一声气:“破镜便是重圆,裂缝也总是还在的,你瞧, 一开头若是没有说过和离这事,都已成婚,也未必不能相敬如宾,可现在你都已经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了,日后咱们便是不和离,这夫妻也当着尴尬不是?”
    “破镜重圆,自是难免痕迹,可你我这还没有和离,细论起来,还算不得破镜呢。”齐茂行只是一本正经。
    苏磬音闻言只是一笑。
    她其实一直就是一个随遇而安的懒散性子,也从来没有过什么改天换地,济世救民的大志向。
    虽然心底里还难免记挂着上辈子时的自由便利,但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她既然已经来了这儿,又有了苏家嫡女的身份,还自小受祖父的偏心照顾,凭良心讲,这个胎也投的算是上上签,她心里便也早就认了。
    若不然,祖父为她定下亲事,她也不会就这么问也不问一声的,就乖乖嫁过来。
    因为对她来说,这个地界,其实嫁给谁都是差不多的。
    毕竟夫为妻纲、三妻四妾就在眼前放着,她又变不了这个世道,能改的,就也只剩了自个。
    按着她的打算,祖父的眼光,总不会太差,最起码也是个体面人,这就算达到了六十分合格线。
    成婚后,她不动心不动情,权当找了一个名为“妻子”的工作,尽量和丈夫保持一个亲人加上司的关系,相敬如宾、相安无事,在这个及格线上,她背靠苏家,好好经营,总不会过的太差就是。
    凭良心讲,在看见齐茂行的第一眼时,她一瞬间其实是很满意的。
    也没别的,主要是长得好看。
    齐茂行这小子,唇红齿白的白嫩俊秀不说,个子还很是高挑,身高腿长,一身喜服穿在身上,蜂腰猿背,比例漂亮的只叫人眼前一亮,一点不逊于她上辈子见过的明星模特。
    人到底是视觉动物,单为了这一副皮相,掀开盖头之后,苏磬音的第一印象,就先给他加了二十分,只觉着自个的夫君若是这般的人品相貌,她的运气也算是不错了,起码看着能顺心不是?
    只不过她这儿还没高兴一盏茶的功夫呢,一句“和离,”优良的的八十分瞬间跌成负值,长得再好没用,全都垮了!
    不过接受现实之后,往好里想,福祸相依,也不是没有道理。
    要叫苏磬音自个来,是决计不会主动和离出府,去走自立门户这一条窄道的。
    但既然有齐茂行开口逼了她,她认真思量之后,便也发现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尤其是她还意料之外的得了诰封的赔偿,这情形已是比她原本打算的,还更强过许多。
    更不必提,仔细琢磨琢磨,自个出去,那好处也是有不少的!
    因为这个,苏磬音这会儿坐直了身子,便也干脆和齐茂行坦言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觉着我和离之后,日子过得艰难,问我这话,是存着要照应我的意思。”
    “可自打你说了和离之后,我也已经想过了,于我来说,和离,也未必不好。”
    苏磬音的面色平静,声音认真:“说句实话,齐侯府里人口虽简单,可你家里那几个,也都不是什么好相处的,我若不和离,虽然也能装出一副乖巧模样来应付得过去,可生儿育女,应付长辈,再替你照应妾室儿孙,那样的日子过一辈子,又有什么意思呢?”
    “若是和离出去,我还有这一层诰命在,说不得,便能抛下这些鸡零狗碎,干点我自个想干的事儿了。”
    自从新婚之夜,齐茂行说出了和离,这样的念头,苏磬音其实已经在心里隐隐冒出过许多次,只是还模模糊糊,并没有太想清楚。
    之前不说,是因为齐茂行这小子太气人,她当然不会主动说起和离的好处,岂不是叫他越发觉着理所应当?
    这会儿齐茂行的态度顺眼许多,加上他们两不相欠,关系也算是和谐友好了,再说起这些,当然就也不算什么。
    听着这话,齐茂行刚才的恼羞成怒倒是消下去,只是疑惑道:“你自个想干的事……是什么?”
    苏磬音侧过身,看着齐茂行的模样当真只是单纯的不解,并没有丝毫压根不当回事的不屑,犹豫一下,便也当真说出了连她自个都还只是一个模糊影子的念头:“我想去城边偏僻的地方置一所大些的院子,然后,在那等被爹娘弃了,或是遇上灾年,实在活不下去的四五岁孩子里,不论男女,收几个聪慧懂事的,教他们些东西。”
    齐茂行安静听着,面上也仍旧只是一派认真。
    苏磬音见状,便好似得了鼓励一般,越说越顺利了起来:“我也并不多教,就四五岁到八九岁这几年里,就是启蒙罢了,祖父教了我许多东西,只是启蒙足足够用的,再往后,若是有天分的,我就送去正经私塾里好好读书,走正经路考功名,若是没有这个天分,就叫去外头学一门谋生的手艺。”
    “就像拨盘算账,书画棋唱,花艺、茶道、还有鉴赏刻章什么的…可我都会一些,祖父的书大半都留给我了,我往后都还能再学!总不会误人子弟……”
    苏磬音说的既认真又谨慎。
    她上辈子的专业,其实就是教育学,当时是家里人替她决定,说是女孩子家家,学这个专业,出来以后,当个老师最稳定。
    她自个倒是无所谓,对这个选择称不上喜欢,也称不上不喜欢,家里定了,既然也没什么别的打算,就顺势答应而已。
    但是意外身亡,来到这个世界,又被堪称教育家的祖父一日日养大之后,她的心态,却在不知不觉之间,改变了许多。
    在祖父的身上,她忽的发觉,教书育人,并不单单只是她之前认为的一桩工作。
    就像她与苏老爷子,虽始于祖孙至亲,但在这近十年间,单单这一份默契的师生之情,对他们来说,就已是一份难得的收获与快乐。
    尤其对于她,祖父对于她的教导,更是会惠及她日后一生。
    也正是因此,在思考和离之后,她还能干什么时,她的心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是想做和祖父一样的人。
    苏老爷子能从平平无奇的书院教授,一路成为太子太傅,教出门下弟子无数。
    她可是祖父毫无保留,从小到大,一手教导出来的,她还有上辈子学习过的,踩在无数前辈上的系统理论!
    更别提,祖父那是有教无类,还是要教出功名前程的。
    可她却是在那孤儿里挑拣出聪慧懂事,又合她眼缘的来教,并且只是单纯的教导开蒙。
    她总不至于连这点小事都做不成!
    便是不提她人活一遭,总要干点自个想干的事的志向理想。
    只从现实考虑,不说这原本就是好事,不会有什么阻碍,只说她但凡能教出几个有前程,又知道念恩的,往后起来了,便也都是她背后的倚靠。
    即便没有,只要她当真有教人之能,这名声传出去,便也一样是她的底气。
    那样,她来到这个世界,哪怕只是一股微不足道的清风,也总是留下了什么!
    说起这话时,苏磬音的神态,与在府里时,流于表面的温婉贤良之态完全不同,便是与偶尔对他冷嘲热讽时,露出的真实模样也差了许多。
    在齐茂行的眼里,面前的苏磬音,整个人都泛着一种奕奕的神采,这光彩明亮且鲜活,只如初春的花,越冬的芽,柔弱稚嫩,却又透着一股无穷的生机,只叫他神色怔愣,吸着他一刻都挪不开眼去。
    他方才问苏磬音是否愿意和离,的确是处于补偿照顾的考虑。
    在他看来,若是苏磬音能够接受,他日后全心全意,照应她一世,总有机会弥补这三个月来的亏欠,这也是对女子,对妻子,最大的负责。
    苏磬音就算不愿意,那也是因为他废了,明面夫人又不知道他这伤毒的内情,就连祖母表妹,对他废前废后,都是天上地上截然不同,更何况是一开始就说了和离的明面夫人?
    不过这也正常的很,原就是他不对在前,等到殿下大事已定,他也不必再装废人之后,他还可以再问一遭,主动认错,说不得苏磬音就改了主意呢?
    当然,齐茂行也知道,苏磬音虽面上和软,却只是装给旁人看的假象罢了,这三月来,他早已从一次次的冷嘲热讽,丝毫不让里,明白自个的夫人内里是极有脾气的。
    也说不得,即便知道了他并非废人,苏磬音也仍旧咽不下这一口气,还是要和离出去。
    当然,就算是那样,他当然也不会硬是留人,至多和离之后,私下里照应着些,不叫她被人欺辱了去便是了。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一句偶然询问,竟会意外听到了这样的一番打算。
    齐茂行自个都未曾发觉缓缓抬手,手掌慢慢挪到了胸膛,用力的按了下去,仿佛是想用这个动作,把心口里不停往外蹦跶的东西按回去。
    这在这胸膛里蹦跶的东西分明雀跃至极,却不知为什么,齐茂行却又莫名的品出了一股苦涩。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知道苏磬音的与众不同,可这般看来,他的脑子还是没有转过这个弯,还是把苏磬音当作世间的寻常女子来看待。
    他从前为何从来不曾当真发现?
    他的明面夫人——
    分明与这世间任何女子都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  齐茂行(捂心口):遭了,是心动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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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第一次在外人面前, 说出自己心底里,隐隐约约的目标打算。
    苏磬音激动忐忑之余,发现了对面齐茂行闻言之后的诧异,话头便也忽的一顿。
    回过神之后, 她也发觉了自个的轻率。
    世间女子, 好像都有这个通病, 不论性情如何、说话行事都要很是谨慎小心才成,不是已经万无一失、十拿九稳的事儿, 就这么挂在嘴上, 便总觉有些轻狂一般。
    莫说在这地界儿了,就算上辈子,为她选择了教育学这个专业的家人父母,是真的叫让她在教育界中有什么建树吗?
    当然不是, 不过图一个好听安稳, 也方便日后结婚生子、经营家庭罢了。
    好像女子本身, 原是不该有什么自个的志向的。
    她若是当真雄心万丈,说出自个是立志传道受业解惑,是抱着为人师表、教书育人崇高理想去的, 周围人听了恐怕也只会哈哈大笑, 不以为意, 她若是再坚持几句,说不得还会觉着她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就连上一世的自由平等,都还是如此。
    更何况是在现在?
    在她现在所处的世道,更是连表面的开明都压根没有。
    生而为女、三从四德,人生便是为人女、为人妇、为人母,所有的意义都是要靠依附旁人的,且你压根连争辩的可能都没有, 因为这就是天经地义的道理,如日头东升西落一样的压根不必多言。
    而她面前的齐茂行,不管怎么说,就是在这个世道里成长出来的男人,且即便没有感情,也是她的明面夫君。
    她这么长篇大论的说什么志向打算,齐二怎么可能听得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