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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5

      人谈起岑荔荔,谈她在爱情和婚姻上的不如意,有人惋惜,有人幸灾乐祸,邱雨路独自走出去,站在酒楼的天井里,仰着头看了一会雪,回来的时候脸上湿漉漉的,也说不清到底是雪水还是泪水。
    他爱她,她的生命却被一个不爱她的男人给糟蹋了,他连眼见都不能眼见,只能听闻着,无能为力着。
    1939年的春天,邱雨路接受家里的安排,去了美国,读医科,等到1943年再见岑荔荔的时候,他已经成为了一名医生。
    岑荔荔没有认出他来。
    他按捺住心里汹涌澎湃的失望情绪,脸上带着微笑给岑荔荔量血压,他的手轻轻触碰在她消瘦了下去的小手臂上,以一个医生对病人的名义,他开玩笑地问她:“我觉得岑小姐好面善,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岑荔荔摇了摇头,她婴儿似的一双眼睛让她说不了谎。
    后来邱雨路成了岑荔荔的家庭医生。
    他亲眼看到了岑荔荔对周霁晴的爱,岑荔荔所有的忙碌都是为了周霁晴,最初,她还抱着把他救出来的奢望,后来眼见着奢望真的是奢望,她开始把目标降低到至少让周霁晴在牢里不至于太受罪,这些都需要钱。他看着岑荔荔的病为了周霁晴一点点好起来,看着岑荔荔为周霁晴一点点成长起来,成为一个女商人。他没敢再对她说喜欢。
    岑荔荔和周霁晴的离婚事件,他也亲眼见证。
    那是1949年,解放战争已经到了最后,5月传来消息,解放军攻打上海了,打了半个月,月底上海终于解放。
    一天早晨,邱雨路照常去给岑荔荔看病,进门看到岑荔荔满脸笑容,她给邱雨路看了一份报纸,那份报纸漂洋过海从中国寄来,上面刊载着一个消息,提篮桥监狱的政治犯们被无罪释放了。
    邱雨路看着她的笑脸觉得心酸,她丈夫获释的消息,她竟然是从报纸上看到,这样还欢天喜地。
    邱雨路觉得很绝望,他自暴自弃地想,哈,等到周霁晴来了美国,自己一定要给他做个好好的检查,保证他能活到七老八十,陪岑荔荔漫长时光。
    但是周霁晴没有来美国,来美国的是一份电报,电报内容是,他要与岑荔荔离婚。
    电报来之前,岑荔荔正要出门。
    她要去给周霁晴汇款,汇一笔让他来美国团聚的款子。
    读完电报,她知道不必了,但还是站去来走了出去,邱雨路看出她的失魂落魄,他拿了一把伞追了出去,外面在下雨。
    他跟在岑荔荔身后,举着伞沉默地跟着岑荔荔毫无目的地地走了好几条街,岑荔荔突然停下来,眼睛是没有焦距的,她问:“霁晴是不是嫌我当初来了美国,没有留在国内陪他?我去给他汇款,让他来美国,他来了后你要替我作证,同他讲,我当时是实在病的没办法。”
    邱雨路觉得鼻腔酸涩,他柔声回答她,好。
    钱还是汇了出去,岑荔荔等了一个月,一个月后,她终于接受了事实,在协议书上签了字。
    签字的时候她的手抖的厉害,她的帕金森就是那个时候落下的。
    那一年,1949年,祖国解放了,岑荔荔的丈夫却失去了,永久地失去了。
    六
    岑荔荔的记忆是在1953年开始出现问题。
    她不再记得和周霁晴离婚的事情,也不再记得故国已经换了新天地,在她的记忆里,周霁晴还在狱中,需要她的接济,她每个月照旧汇钱回国,给“狱中的丈夫”。
    没有人纠正她的记忆,1953年开始,岑家不再买报纸,邱雨路每次踏进岑家都觉得窒息,这是一个欺骗的世界。
    岑家其他人却不这样认为,陈叔的父亲,老陈叔,他是岑荔荔的管家与照看她长大的保姆,他语气平静地对邱雨路说:“只要她觉得快乐,事实是怎样的,有什么重要呢?”
    可这是自欺欺人。
    1954年底,岑荔荔记忆出现问题一整年,邱雨路终于爆发,那天他给岑荔荔看病,岑荔荔歪在床上,吩咐老陈叔下午不要忘记给霁晴汇款,邱雨路突然开口:“你们已经离婚了。”
    岑荔荔睁大了她无一丝蛛网的眼睛,诧异而惊奇地看着她,然后又转头看看老陈叔,老陈叔有点不知所措,邱雨路再次开口:“陈叔,不要再帮她自欺欺人了,岑荔荔,你和周霁晴,五年前就已经离婚了,五年前周霁晴被新政府无罪释放,他跟你离了婚,现在已经是1954年,周霁晴再婚都已经三年了,你不要再骗自己了,他不需要你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被折成四角的报纸,展开来给她看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