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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不好的事情都可以扭曲成幸福的。
季然问我:“你不替他们觉得悲哀吗?”
他们?岑荔荔与邱雨路吗?
我想了想,摇摇。
世间最苦求不得,世间最幸是求仁得仁。
至少在她和他虚构的那个世界里,她爱的人是爱他的,而爱她的人也可以尽情地爱她。
篇二
记一件高中往事
大世界
一
你们肯定想不到,我和季然第一次爆发大吵,是因为波洛。
没错,就是阿加莎。克里斯蒂的系列侦探小说里那个蛋壳脑袋大胡子的比利时小老头大侦探波洛。
起因是季然送了我一本《帷幕》作为十六岁生日礼物。老实说,乍一看到这本书我是惊喜的,因为我竟从来不知道波洛系列里还有这样一本。我家里有一整套阿加莎的中译本,因此从未疑心过我家缺少哪一本,所以当看到《帷幕》时,心情简直不亚于后来作为张迷得知《小团圆》的存在。
然而只用了两个小时,我的心情就从喜悦感动骤变成悲伤愤怒,季然看着嚎啕大哭的我不知所措:“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他还好意思问!波洛死了,在这本他送给我的《帷幕》里波洛像一个悲剧英雄那样死掉了!
季然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我:“所以呢?”
我气的脑袋都要炸了,不顾礼貌粗鲁地把他推出了家门。
季然怎么能懂呢?于我而言波洛就像一个远房亲戚,一年里或许也见不上几次面,但他风趣可爱脑袋里全是故事,他不干涉你的学习不盘问你的感情,只在每年新年时,披风戴雪从异国归来,送你一把糖果和一堆故事。
然而季然却告诉我,波洛死了!
我不能原谅他。
我和他半年没有说话,直到跨进高三,才终于重归于好。
再后来我忘了这件事,再后来……高考结束后,有一天季然突然兴奋地告诉我:“我发现我的亲戚里真的有一个波洛!我带你去拜访他吧,当是赔给你的十六岁生日礼物。”
原来他还记得。
季然的“波洛叔公”果然非同凡响,很快他约我们见面,不是在家里,而是在“大世界”。
我和季然在大世界四楼找到“波洛叔公”,嗬!他左手举着盐水菠萝右手拿着面包,快九十岁的人了,也不怕得糖尿病,果然连嗜甜如命这点也都很像大侦探波洛。
大侦探波洛曾是比利时警察,而“波洛叔公”,也曾是警察。
1935年到1945年,“波洛叔公”在旧上海法租界巡捕房做事,而他要告诉我的故事,就发生在这座叫“大世界”的大楼里。
二
清朝道光二十三年,吴淞口的硝烟刚散,上海这个小渔村就毫无准备地对全世界敞开了胸怀,无数的外国商人、传教士、医生随着长江水纷至沓来,到1931年也就是民国二十年,已经膨胀成了一个具有264万人口之巨的“东方巴黎”。膨胀后的上海喜欢自夸“大”,城市叫“大上海”,巨贾闻人叫“大亨”,开个游乐场也要叫“大世界”。上海在把自己看大的同时,把其他非上海的东西也看的很小,卖杂货的是小宁波,唱评弹的是小苏州,卖三黄鸡的则是小绍兴……
程怀瑾是小宁波,沈相思是小苏州,周平是小绍兴。他们是民国二十年江淮大水里的难民,分头被大水逼出家乡。
故事开始的这一天,“三小”在“一大”前相遇,这“一大”便是大世界游乐场。
“白相大世界”,在上海的人谁不知道这地方呢,尽管慕名的人多进去的人少,但它是大上海的门面,开阜以来的上海,从来都不是由那些住石库门、棚户区和大马路的大多数人来代表的。
程怀瑾、沈相思和周平就坐在离大世界不远的地方乞讨。尽管连月以来的逃荒和乞讨让每个难民都变得蓬头垢面,但眼睛尖的人依旧可以窥见泥垢下可爱的三张面孔。程怀瑾清秀,沈相思漂亮,周平则虎头虎脑的。
“喂。”周平喊程怀瑾,“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程怀瑾瞪他一眼,十三岁的程怀瑾有一双很凶很亮的眼睛:“你瞎眼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