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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均秋搁下笔,目光冷肃,问:“父皇通过谁往宫里传信的?”
“……”。
“苏家的那个女儿?”
燕青槐长叹:“什么都瞒不过你,朕老了。珉楚的苏家原与溯燕苏侯府同宗。苏家的小女苏月如小时在溯燕长大与朕相识,后嫁入珉楚欧阳家,欧阳家的一位姑母在楚宫当太妃。话便是这么一层层传过去的。”
听完,燕均秋眸子一凝,半晌才正色道:“这些事已后便烂在肚里吧。”
“怕她知道后,把你认成杀母仇人?”燕青槐拍着儿子肩膀,浑不在意,“人都娶回来了,有什么可担心的,宫闱深深还怕人跑了不成。你呀,就是想得太多。早些与她生下子嗣,她便是再不待见你,难道还会不待见自己亲儿不成,两人有了羁绊她还能飞到天边去?”
见儿子难得受教,听得认真,这作父亲的自然得方方面面多提点几句。
“这漫漫春宵,我儿怎可一人独自受苦?儿与父皇一般乃伟岸男子,有哪个女子能舍得下?!”
燕均秋耳根发烫,匆匆起身将素宣叠好,笔砚搁好。
见他这副青涩窘样,燕青槐讶异惊觉:“儿啊,你莫不还是个雏儿!”
见燕均秋脸色涨紫手脚不稳,他一掌拍在自个儿大腿上,把一双没知觉的腿拍得“啪啪啪”作响,痛心疾首:“都怪父皇病糊涂了,以为你早就……唉……居然是这般……唉,早该给儿安排个开导人事的。咱燕氏怎可有这……这么丢脸的事,儿都二十有二了。”溯燕的皇子们十五岁便开导人事,娶妻纳妾了。
燕均秋如火烧屁股,拔腿就遁走。
燕青槐恨铁不成钢,望着他背影拍腿大叹道:“这福安面首三千,我儿这厢才找去亏大发了!”
这话说得燕均秋脚步一顿,俊脸褪了颜色,眼底伤色浮动。
燕青槐随即便信心十足,忿忿不甘道:“我儿容姿过人普天之下无人能及,有了儿这般伟岸男子,她哪里还会想到别的男子!别说三千,便是三万也是粪土!!哼哼,既上了我大燕氏的床榻岂能任由着她再下??!!”
燕均秋闻言脚步错乱,跌跌撞撞往外走。
迎头遇上秦太上皇后。
秦太上皇后皱眉不愉道:“这么晚了,你怎么也在此?”
燕均秋崩着脸,面无表情地道:“父皇就在里面。”
说完,行礼,告辞。
燕均秋回到寝居时,屋里的人已沉睡多时。
呼吸平稳轻缓,屋中到处是那人似花非花让人惦念数年的馨香味,此刻更是无孔不入。
燕均秋气息渐促,忍不住探身上前,挑起帐幔。
床上的人睡得无知无觉,身上的薄毯只虚虚盖住了小肚,月白色寝衣在这朦胧的月色下亮白得刺目。
雪肤,粉唇,峦胸,纤腰,玉足……
燕均秋倏地放下帐幔,别过脸。这么多年都等了,如今人已然在身边了,别急,勿躁。总有办法把这渐远的心重新拉回来。
他转身去了外间,闭目端坐,感受着那睽违许久的血气涌动,既疼又安心。
那入骨的疼痛如今早已成了他无比眷恋的贪恋,他不怕疼,怕的只是今生今世再感受不到她。只有痛了才能知道她尚还在这人世间。
燕均秋无比庆幸当日远行在即,诡异地因着想留下一份羁绊而没有服下解药。那时好像只要自己的蛊一日未解福安便一日不得与他生分一样。这鲜红的药丸不时地瞧着,燕均秋从未有过要服下的念头。
当年在公主府每逢圆月夜他又耻又恨无比煎熬,成了他难再舍下的惦念。仿佛有这疼痛,他与她之间还有着不能断的羁绊。后来发觉她有可能从此再不可得,那一夜的转身离开成了他心底深处最不能触的悔痛。一年又一年,春去秋来,在他绝望透顶再也受不了之时,终于在封阳城传来了她的迅息,他也重新有了生机。
如今人终于又回来了……
次日用过晚膳,福安瞧着燕均秋拿了本书,歪在炕上大有赖着不肯走的意味。
燕均秋迎着她赶人的眼光,厚脸皮笑道:“咱们成亲还没几天,前几日都借口批折子歇在了厢房,如今折子都批完了,再住下去恐有不妥。为避人无端揣测,朕还是歇回来的好。”
“啥?”福安扭头朝着床铺看了看,大倒是够大,可,“可本宫习惯独睡,多个人睡不着。”
燕均秋扬着嘴角骤然收紧:“那日你还不是抱着朕睡得香?”
想到那日醒来的情形,福安面染桃色,色厉内茬地眦目道:“那天本宫合卺酒吃多了,睡死过去,算是意外。”
“占了便宜便不认帐了么?”燕均秋幽幽地道,“再者一回生二回熟,多几回又能如何?小时候我们还不是日日睡在一处。”
“不行!”福安向来说不过他,干脆撑开双臂护住自己的床塌,面红耳赤坚定地道。
燕均秋无法,只得屈就又取来一床铺盖直接铺在了窗边炕上,“这般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