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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阵

      炎鸣神君不甘心,不甘心南筝的命运就这样如污泥般在阴暗的水沟里,他要救南筝。
    “阿鸣,你想救我吗?”炎鸣神君近千年没有听到的语声,还是那样温婉、亲切。
    炎鸣神君立时站起,“想!南筝你在哪里?”
    “我在这儿。”一道秀曼的人影走到炎鸣神君面前,正是他的祖母南筝。
    “我该如何救你?”炎鸣神君急问。
    南筝微微一笑,“阿鸣愿意留在这里陪祖母吗。”
    炎鸣神君警惕道:“怨,你又想骗我。”
    南筝抬起双手,转了个身展示在他眼前,“你瞧,我身上可还有怨气。”
    黑煞之气,炎鸣神君太熟悉了,可现在南筝身上一丝一毫都没有,惊愕问:“怎么会这样,你……”
    南筝握住他的手,就像小时候他每次闯祸,他牵着他回家一样,温笑道:“只要阿鸣留在这里,我们都不会再受怨的折磨。”
    炎鸣神君闻言,察看自己体内,惊觉体内附骨的毒疽的黑煞之气,他以为一直要缠到他死为止黑煞之气竟然消失了。
    “阿鸣,留在这里,在这里我们都没有痛苦。”南筝的声音充满了诱惑。
    炎鸣神君目中迷惘,“留在这里?”
    南筝点点头,“留在这里,这里有我,有你阿娘、阿父,小敖和阿雪都在这里……这里没有怨……没有痛苦……”
    “没有怨?没有痛苦……”炎鸣神君怔怔地喃喃。
    忽地一道娇细清亮的声音凭空传入,“神君,别睡了。”
    炎鸣神君痴怔的眼神立时变得明亮,对南筝坚决道:“可是这里也没有小草,我不要留在这里。”
    “小草?”南筝疑惑。
    问完,她惊奇地看到她那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孙子脸上浮起两抹红晕,郑重点点头,“她叫绛儿,是我最爱的姑娘,祖母若是看到她也一定会喜欢的。”
    南筝难得听他叫一声祖母,难得见到他的羞涩模样,忍不住打趣,“那定是比祖母还美丽的姑娘。”
    炎鸣神君骄傲昂首道:“当然,我的小草是天底下最美丽的姑娘。”说完,看着他祖母捂嘴偷笑,他羞得补充道:“南筝是第二美丽。”
    “好好好。”南筝和蔼地抚着他的手背,“我们阿鸣长大了,也有了心爱的姑娘。”
    清亮的声音复凭空出现,开始有些急了,“神君怎么还不醒……”
    炎鸣神君一听她焦急的话声,连忙道:“南筝,我以后一定会救出你的,现在我先走了,要是去晚了她会变成哭包的。”
    “哦?”南筝拉着他一挑眉,“阿鸣不是讨厌爱哭的姑娘吗?”
    炎鸣神君焦急地挣脱南筝的手,道:“我喜欢小草这个哭包,不,小草是不是哭包我都喜欢,反正小草怎么样我都喜欢。”
    他看见远处有一个发着白光的旋涡,他知道出了旋涡就能看到小草,于是离开南筝,毫不留恋地舍了这没有煞气的世界,迫不及待奔向旋涡。
    小草我来了,你可千万不要哭啊。
    *
    “小草!”炎鸣神君挣动僵直的身体,弹跳而起,找寻哭包小草。
    但绛儿没有哭,她很清楚这是幻境,神君正在经历他的幻境,而她也要珍惜这个幻境。
    炎鸣神君只觉一巴掌甩在脸上,他看着小草对着一堆吵吵闹闹的含羞草丛抿唇直笑。
    她们欢声笑语,没人注意到他醒来了。
    “咳!咳!”炎鸣神君试图引起绛儿的注意。
    绛儿听到了神君醒来,她心里着急,她的幻境会不会也要结束了,连忙点过每一株含羞草的名字道:“依依、雅萍、梓美、阿若……我会永远记得你们,每天都会很想你们,你们是我的家人。”
    含羞草丛中立时“哇哇”大哭一片,不是喊“绛儿姐姐”就是喊“绛儿妹妹”。
    炎鸣神君在旁一看小草跟着哭得稀里哗啦,感叹这株草的脑袋单纯,连欲望也这么单纯,她的幻境真是温暖又伤感啊。
    绛儿瞬也不瞬地盯着眼前的幻境慢慢消失,在别人眼里一模一样的含羞草,但在她心里每一个都是独特的,她竭力铭记每一株草的样子。
    等幻境彻底消失,她满面泪痕,怅然若失。
    急奔出幻境满心以为小草急切等待他的炎鸣神君,见小草半天还没搭理他,晃到她跟前又清咳了声。
    “哼。”绛儿扭转过头。
    炎鸣神君很是上道,哼了一声且扭头,这表示小草生了一哄就能好的气,笑道:“我刚才也没有时间招惹你吧。”
    “你和你的南筝叙完旧了?”绛儿娇声娇气质问。
    炎鸣神君若有所思摸了摸下巴,他打小就把他祖母喊南筝,皮起来连他祖父都弘文弘文的叫,挨了多少顿打屁股也不改。而且他没有告诉过小草那是他祖母,心生坏意,道:“是啊,甚是怀念从前的日子。”
    “哼!哼!”绛儿不会凶人,更不会从骂人,表示不满的哼声还是从炎鸣神君那里学来的。
    哼了两声,代表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哄好,炎鸣神君连忙收起逗弄她的心思,扯了扯她都带着气忿的发辫,又是暗喜又是试探问道:“你吃醋了?”
    “吃醋?”绛儿目露迷惘,又是她未曾领悟的情绪,“没吃醋,我生气。”
    “哦?在气什么?”炎鸣神君心底隐隐期待。
    绛儿提高声调:“气你又去抱别的女人。”
    这个“又”用得实在妙,炎鸣神君竟无法反驳,只好托盘道:“连我祖母都不能抱?”
    这答案实在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过的,登时惊讶得微张樱唇,呆了半晌,舌头打结,“可你祖父……念娃……她这么年轻是你祖母?”
    事情过了千年,炎鸣神君提起他那祖父仍带着一股嫌恶,“他叁心二意、喜新厌旧,下人间渡劫爱上了念娃他娘,背叛了我祖母,也就是与他结为仙侣数千年连孙子都有的南筝。她现有五千岁,不算老吧。”
    绛儿越听嘴巴张得越大,足可以塞下一个鸡蛋,半天才问了一句,“你祖父为什么这样做,你祖母明明那么温婉美丽,世间难有人胜过她。”
    在山洞里的那道倩影现在仍清晰地留在绛儿心中,足见南筝是一个多么令人见之难忘的女人。
    炎鸣神君道:“我祖母是极好,他找的凡间女人恰恰相反,是个脾气不太好的妇人。他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下人间渡劫时失了在天上的记忆,以为自己是个凡人。”
    绛儿忙问:“事实上呢?”
    炎鸣神君讽刺一笑,“心底本就想偷腥,一个上神怎会轻易被那层失忆屏障所欺,他渡劫时若忠贞他的仙侣,就是忘了他是男是女,出于忠于仙侣的本能绝不会爱上别的女人,何况还娶亲生子,恢复记忆后还要将她带回天界。吃了碗里想锅里,为了自己的私欲伤害了两个无辜的女人,波及后代,他骨子里本就是个贱骨头。”
    绛儿只觉神君真狠,丝毫不给自己的祖父留一层遮羞布,脑子一热,问道:“神君会这样吗?”
    炎鸣神君登时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跳起来大叫,“我看起来是这种狗男人吗?”
    他骂起他祖父来没有任何留情的意思,只因他为南筝鸣不平,恨不得抄家伙跟那男人打一顿,可惜现在找不到狗男人。
    绛儿自觉说错话,咧开嘴尴尬假笑。
    炎鸣神君气得扬起拳头,在她眼前挥来挥去威胁她不要再乱说话。
    绛儿看着他挥着拳头不知在做什么,把她的眼都要看花了,她干脆闭上眼睛,只觉神君在她额前挥出一阵阵清凉的风,深深吸了一口气,惬意道:“好凉快哟。”
    炎鸣神君气得脸都青了,他堂堂小霸王就没这么窝囊过,还要被人嘲笑。
    只听一道苍老、和蔼的声音,“羞人咯,连媳妇儿都想打。”
    话声一落,绛儿连忙睁眸,眼前场景突变,只感目中朦胧一片,烟霞渺渺,待云雾散开,绛儿好奇四望,但见松林丛簇,桃李争研,景致非凡。
    两人竟身居一个如世外桃源的山谷的当中,绛儿惊奇道:“神君,这是什么阵?”
    炎鸣神君眺望高空,回道:“杀阵。”
    绛儿奇道:“杀阵?怎么会?”
    说毕,晴天一碧的天空中复传来古灵精怪的女子语声:“你媳妇儿有些呆呆的呢。”
    又有一道明朗的男人声音大笑:“像你一样鬼精鬼精令人讨厌,我就喜欢他媳妇儿这样呆呆的。”
    炎鸣神君登时对着天空大叫道:“我媳妇儿关你……呸,差点被你们这些老家伙带歪了。”
    “哈哈哈!”天空中齐齐发出数道大笑声。
    绛儿只觉四面都是充满了男男女女的大笑声,每一道笑声都带着庞大的力量冲击入她的体内。
    绛儿甫一面对这么多陌生人,生出叁分心怯,挪动脚步抓住炎鸣神君的衣袍,“神君……”
    炎鸣神君温暖的大手握住她,道:“不必理他们这些老家伙,他们许久没见到人,憋疯了。”
    说着,目光投向不远处建在山谷脚下的小木屋,拉着绛儿过去。
    一面走,一面道:“这儿仿制了火神族领地山谷,那些个不正经的老家伙便是天烈火神阵内最强的杀阵主持者,到如今约莫有百来位火神族先祖的元神在此处镇守。”
    “是一百五十八位!亏你还是下一任火神族族长这点事都记不清。”天空中传来不满的声音。
    炎鸣神君被长辈批评,一点脸红的意思都没有,“切”了一声道:“谁跟你们似的那么无聊记着点破事,我忙着呢。”
    天空中有响起阵阵大笑,“这小子有意思啊,谁见了咱们不是恭恭敬敬,好容易来了个有趣的小子,大家可以玩他几天了,今天我先玩。”
    接着争先恐后的语声不断,绛儿像是看到一堆人围在一起兴奋商议着自己第几天玩神君,最后一直排到了一百五十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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