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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可不行,还是不见面了吧。”他想。
    那可不行,还是不见面了吧。
    第55章 格林、安徒生和王尔德(八)
    “魔镜, 魔镜, 谁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尊贵的王后, 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当然是您啦。”魔镜总是这样回答。
    王后日复一日地问,魔镜日复一日地答, 日子便这样平静地过去了。
    直到有一天,王后惯常询问, 却得到了不一样的回答:“尊敬的王后,在您得到这面镜子之前, 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当然是您,在您得到这面镜子之后,您的地位就日渐动摇。”
    王后不知其意,充满风情的眸子里满是疑惑。
    她听见魔镜说:“终于,就在今天, 我终于确定,您不再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了……”
    王后愣住了。
    魔镜里出现了一个东方女人的影象:“现在, 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是我啊……”
    王后退后两步, “啊”地尖叫一声,然后又反应过来走上前去, 狠狠地摔碎了镜子。
    镜子里的女人太美了,楚楚谡谡, 孤意在眉,深意在睫,烟视媚行。
    她不同于这个世界的女子有高挺的鼻梁, 金色的头发,她的长相也不像那种带刺的玫瑰。
    她有着云雾一样的黑色长发,一双眸子楚楚动人,像是蕴着水光,眼尾有正红微微晕开,更加显得人面桃花。她穿着层层叠叠的纱衣,这纱衣也像水墨一般流动。
    她似乎走了几步,纤纤细步,精妙世无双。
    王后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镜子里有这么一个女人,她震惊、嫉妒、气得发抖。
    她泄愤似的把她以往最心爱的魔镜蹍成碎末,凭记忆画出来一幅画像,要求举国上下都去追查这位不知名的东方女人。
    虽然士兵们一无所获。
    王后在另一面普通的镜子前看着自己,觉得自己的皮肤还不够白皙,觉得自己的长发还不够顺滑,觉得自己的唇色还不够美丽。
    她突然抱住自己的头开始尖叫,再次打碎了镜子。
    她再也不能照镜子了,她看见镜子就会崩溃,她会想到那个毫无疑问比她更加美丽的女人,那个女人一天不死,她就一天不想看见镜子。
    她在心灵的花园里种满了荆棘,被荆棘边盘踞的毒蛇逼得夜夜起身,不得安宁。
    她起身喝水,却发现茶杯里的水映着她的影子,那个女人的形象突然出现在她的影子身后,吓得她反手扔掉茶杯。
    她去洗澡,却发现浴缸里那个女人的影子对着她笑,笑得神秘又美丽。
    她恍恍惚惚,快要过不下去了。
    她听见有个女人婉转如黄莺的声音在她耳边说:“尊敬的王后,我是您最爱的魔镜啊,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是我不是您啊,我叫张婉娘……”
    她捂住耳朵,那声音却无孔不入,振聋发聩。
    她心乱如麻,像是被无数触手缠住手脚和心灵,还要被迫忍受她根本接受不了的噪音,无处可逃。
    ──仅仅是因为这个叫张婉娘的女人比她漂亮,而她没有丝毫办法改变这一切。
    终于有一天,那个叫张婉娘的女人出现在她面前,在她张牙舞爪之际拿出一面镜子。
    王后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她的头发不再顺滑,凌乱干枯如稻草,她的眼睛不再明亮,眼白浑浊似鱼目,她的皮肤不再紧致,松弛苍老比鸡皮。
    她呆愣了一下,对着镜子挥了挥手,似乎在确定镜子里的人是不是是自己。然后她仿佛不相信似地尖叫一声,再次打掉了镜子。
    她呆愣愣地回到卧室,命令侍卫们拆除掉卧室里所有可以反光的东西,甚至包括那些锃亮的地板。
    她拉上厚实的窗帘,把自己关进黑暗的囚笼里。
    她没有节制地使用水蛭和砒霜,用沉重且不透光的首饰限制过量服用砒霜导致的双臂颤抖。
    直到某一日一个看不清容貌的侍女打了一盆水服侍王后,趁王后不注意时拉开了窗帘。
    王后看到了水盆里的自己。枯槁,惨白。
    王后疯了。
    侍女抬起头,露出了一个笑。
    她有一张东方面孔,灵秀美丽,这是她在镜子里画了几年的成果。
    她曾经仔细修正那柳眉杏眼,那一点一点唇色以及嘴角的弧度,甚至是那眼瞳里恰到好处的风情,以及鹿一样的单纯无辜。
    谁叫她之前没有这位异世的王后好看呢。
    ──永远不要低估任何雌性生物对于美貌的偏执及嫉妒,无论那些生物是人是鬼,在哪个地域。
    看不惯一个比自己美丽的女人,是多么合情合理、理所当然的心态。
    所以她用大量的时间,用画笔一笔一画描摹出最美丽的脸,只是为了挫掉那个高傲的如罂粟花般的王后的锐气。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王后都是疯子。
    王后疯了,所以她不知道她其实还是盛年模样,像火一样,又颓废地绽放到荼靡。
    王后是美的。
    画皮鬼笑得开心。
    镜子和光都会骗人。
    清晨的花瓣挂着晨露,小鸟在枝头喧嚣,吵醒了睡在路边的旅人。
    他睁开眼睛,睫毛都仿佛挂了一层霜。
    路边的鸢尾花和铃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问旅人从哪里来。
    旅人理了理黑色的风衣和斗篷,掬了一捧溪水让自己清醒。
    他露出一个精致温柔的微笑,对那些花朵们说:“我从另一座城市来,走过了几个昼夜晨昏。”
    花儿们便摇着叶子,用夸张的咏叹调表达对旅人可以跋山涉水的双脚的羡慕。
    “你看看水里的鱼儿,天上的小鸟,”她们嚷嚷,“还有你们人类,你们都是自由的!而我们这群小可怜,只能囿于几寸土地,和那群高大的灌木争夺阳光!”
    旅人安抚地摸着它们的叶子,依旧温柔:“没有什么是绝对自由的,你们囿于土地,可怜一点儿的受困于花盆;鸟儿囿于天空,可怜一点儿的受困于鸟笼;鱼儿囿于汪洋,可怜一点儿的受困于鱼缸……而可怜可悲的人类呢?他们囿于物欲、囿于爱情,最最可怕的是,他们囿于自由本身。”
    “囿于自由本身?”这群娇艳的花朵,可不懂这种高深的问题,她们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这是一件足够幸福的事。
    她们很快就抛弃了这个问题,挺直了腰想要沐浴更多的阳光。
    她们是快乐的。
    她们无比快活地问这个晚上睡在她们身边的旅人的旅途见闻。
    “我穿过一片大森林,”旅人说,“对,就是这两个城市交界处的大森林。”
    “我碰到了许许多多神奇的事情,比如说森林深处有一座城堡,可怕的是那个城堡外全是荆棘与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