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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头转脑地乱看。
寮中临窗之人轻咳一声,悠长气息传入各人耳中,方寻见此人。
温伯雄高声问:“敢问这位高人有何见教?”
“高人不敢当,见教更不敢。”那人道:“只是听闻斗茶景色,常有比茶品、行茶令、耍茶戏,楼上现有六位观客,何不各出一令,由两位试者幻化茶戏相应,哪边慢了错了,或不应景,或先涣散,或茶令接不上,岂不就分出伯仲来了?”
一长串话平空传来,气息却稳如平湖,果真是位高人。
原克林细辨音色,更确定这是位公公,遥望对街,隐约瞧见半张普通面相,并不认得。
他想不起来也罢了,觉得提议倒是有趣,笑道:“这是考验他们,还是考较我们?如六人当中有谁说不上来,连累了场中,如何公平?”
他的座位与时碧笙相对,原本无心,话音落在时碧笙耳里,就仿佛他小瞧了女孩儿,目光一凝,在纪玲珑身后道:“先生见谅,我们年幼不识书,难保也能接上一二句,就是接不上,轮着谁,谁自认倒霉好了,反正斗茶图的一乐,大家行令不好玩吗?”
一篇话既憨且蛮,十足十合了小女孩子的娇意。
云松且听且笑:“正是,好玩当前,规矩公平不妨放一放。仰闻颜坊主精通茶戏,正好借机会切磋一下南北技艺,胜负还在其次,足下以为呢?”
吉祥来者无惧,点头应允:“向阁下请教。”
茗战双方都同意,三老亦无话说。既是临窗人的提议,周容川便请对面先出一令。
那人推辞:“我只管出主意,可不懂得这些。”
就任礼部郎中的崔小天眼珠一转,“不如由我先出一令,为免乱令,请诸位依此令行,每令十弹指为限,嘉叶庄小哥先手,如何?”
“不必弹指。”吉祥说着,从楼下唤上一个吹笛的小倌,告诉他时限,随便他吹什么。
小倌想了想,横腕起一段清音,乃是一阙《三点芭蕉》。
“这更好了。”崔小天赞一声,见云松准备得当,便和着笛声道:
“上山采碧峰,下山遇着行脚僧,行脚僧云:今日鬓丝禅榻畔,茶烟轻飏落花风。”
原克林听见,便知是从酒令里化出来的,待要取笑,又忆古诗里也有“寒夜客来茶当酒”之句,且现成的探花郎在这儿,何必他多事?
转念的功夫,云松的盏图已生成。
聪慧者多会取巧,只见他在茶面上勾出一串佛珠、几片桃花就完了,观者也挑不出毛病来。
其成戏方法却与吉祥的生成盏大不同,所用不是茶匙,而是就便绞了筅上一截竹丝,落笔处勾丝纤渺、节外生枝,另有一番风格。
吉祥第一次瞧见这般做法,方觉帷帽挡着碍事,没别的法子,唯有尽力记在心里。
轮着她自己,不知是否走了神,取盏时不小心在桌面磕了一下,声响不大,令对面的云松一剔眉头。
但听周容川道:
“上山采茸勾,下山逢着少年游,少年游曰:青山历历水悠悠,今日相逢明日秋。”
他私心想给这茶女多留时间,故意慢慢地说来。吟罢省觉,这句诗虽简单,意象却着实不好表达。
忙向场中观望,果见茶姑娘的双手微微发抖,周容川不由得过意不去。
好在吉祥积底厚,压着笛尾完成了“系马柳下”的盏图。
“心要静啊……”云松似笑不笑一声,只有吉祥听见,胸腔猛地一跳,间不容思,在桌底按住自己的手定神。
接着原克林道:
“上山采云针,下山遇着未亡人,未亡人云:扫芳林,几番风雨,匆匆老尽春禽。”
云松便做“枯枝落叶”。
接着时碧笙附到表姐耳边说了几句,纪玲珑道:
“上山采翠缕,下山逢着牧童子,牧童子云:堪笑兰台公子,未解庄生天籁,刚道有雄雌。”
对面三臣工听见,互相看一眼,皆道这小姑娘好生利害,幸而他们之中没有兰台公子,否则就被刺着了。
吉祥却没听过这首词,初不知意,解了半阙时间,模糊想起《庄子》文里有“夫吹万不同”、“天籁地籁人籁”的话,才明白这一句意指是风。
可“风”又如何画来?吉祥的细柳长眉凝成一团。
耳听曲音将终,袍儿心内大急。
吉祥苦索间忽瞥见风炉旁的蒲扇,忙一把抄在手内,向茶面上一挥,盏中即成一半清青一半稠白的景象,一如雄雌。
妙!
时碧笙眼放喜光,这样的急智,这样的想象,难为她怎么得来?
余者都被这神来一笔惊住,云松霍然色变,向盏中注视半晌,突而长叹一声,撂下竹丝。
笛声又起,这一回换成了《问鹧鸪》,云松却不再动作。
坐在纪玲珑身左的莤衫小姐道:
“上山采雀舌,下山遇着樵子荷……”
后半句却如何也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