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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抽出蹬旁一条拧藤缠麻的赶车鞭子,朝逼近的树枝上一甩,缠住低枝,左手拉着那人手臂,双双脱马荡了出去。
疯马撞上树干,悲嘶一声,不知奔往何方。鞭梢受坠脱缠,那男子垫着穆来卿落地,滚了几滚方住。
同伴都赶上来道:“缘文伤着哪儿了,这位姑娘……”
有一人认出是穆来卿,低叫一声,见俩人搂着腰扳着肩,那人眼珠乌溜溜一转,反不着急分辩了。
此时卿儿亦认出了顾锦,顾锦忙撒开手,仰倒在一片荒草间。
他冠上的拧竹素文簪折了半截,襟袂虽狼狈,目光犹明透地对望澄空。
卿儿忙起身理鬓,欲问顾锦摔在哪里,谁知这小公子两眼望天道:“我有了一首《行香子》。”
卿儿:“……”
同行中一个叫尚晏的不惊不怪,竟然笑:“这马冲撞出你的灵思来了,念来大家品评。”
卿儿看呆子一般看着这群人。
顾锦倒在草里便道:
“抛书人倦,清秋可赏,寂寥处魂饧梦央。百花厌问,新醅聊尝,旦荔色怯、瓜色让、榴色伤。
雨没风疏,云来露往,又一岁闲昼难忙。止水无符,袪欲有方,却奈何佛、奈何鬼、奈何庄。”
尚晏听罢一跌手:“呀,这可把我的《好事近》压过了。”
说着从小牛皮腰带上的诗筒里摸出一卷小笺,一揉随风飘了。
另一个穿蓝长衫姓典名裘者道:“迟年别急,我又有了一首五律,我来助你。”因咏道:
“绢空闲簟色,棋冷分秋霜。
红残邻家院,暮染井上窗……”
刚及四句,穆来卿终于忍不住打断:“你们不声不响碍到我马前来,丢了我的马,反怪冲撞,这会儿又作什么诗——呆子,还不起来……伤着哪儿没有?”
一巡人你动动眉,我挤挤眼,跟着起哄:“呆子,还不起来,伤着哪儿没有啊?”
卿儿当即扭身,绛红裙摆划一个满弧儿。
这样个天姿国色的佳人,偶添一分娇羞,陡生万种风情,仅仅一个背影,竟教人莫敢直视。
顾锦慢慢坐起来,余光一瞟向隅之影,活动着身子站起。“事急从权,失礼处多望姑娘担待。”
卿儿心道:你失礼不是头一回了。低头发现裙子脏了,更不转身,赧着脸在那里回省:离家时不曾理会,不知眼睛肿了没有,脸上妆花了没有,被他们瞧去没有……
一想更留不得,当即要走,奈何左脚踝隐隐地疼,必是刚刚崴着了。
瞥一眼地上折断的木枝,卿儿要拣起却没拣,一声不吭地褰裙上了大道。
顾锦径跟上来,“姑娘似摔着了,倚南书庄离得不远,我送姑娘过去。”
……就你眼睛尖!
卿儿一拢眉心,后头一众文友不干了,七嘴八舌地凑趣:“缘文,这就是你不对了!原是你说秋高气好,要出来玩景作诗,这会儿丢下我们跑啦,实是绢空闲簟了!”
顾锦素是温文不争的性子,卿儿何容相趣,不回头道:“未到重阳先踏秋了,附哪门子风雅,劝你们藏拙罢!”
几人听见这等爽利的话,一个个缩颈吐舌。
尚晏是个好说的,明知穆来卿身份,仍远远笑道:“难道只许姑娘纵马,不许吾等赋诗?”
恰有一对白鹤当空飞过,尚晏抚掌而笑:“这可应了‘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宵’。古人本有之意,为何我们有不得?常听说双侯风雅高荦,姑娘一时做不来,便要禁住别人吗?”
卿儿张口就道:“绿疏蛩懒早秋暇,行客盼撷篱下花。孰论富闲难两行,管数归雁落平沙。——这样儿的,百首也有!”
一首绝句噎得众人都没了声息,卿儿余光瞥见顾锦抿唇忍俊,语气还冲冲的,耳垂却不禁发热:“你笑什么!”
顾锦正经神色,摇头说:“我没笑。姑娘作得好诗。”
“……”
待他二人远了,典裘奇怪地碰碰朋友胳膊:“哎,方才我分明瞧见缘文的手腕在人家后背硌了一下,脸色立时不对,怎的装成没事人一样?”
“你老兄才想到啊。”尚迟年嗨哟一声:“你忘了他最怕疼,那一年骑马摔下来,叫得鬼嚎似的,刚才生挨一蹶子,硬是半声没吭!啧啧,谁说全是色令智昏,我看也有这色令气勇……诶,咱们的诗作是不作了?”
第76章 履咥虎尾 办不好,我不依。
顾锦权当没看见这位侯府大小姐的狼狈,缓步随行,一路无言。
待两人到了书庄门外,意外在栓马柱旁瞧见了那匹惊马。
马儿正无聊地刨土啴鼻,额前一条血色宽印,翻似大宛名种了。
卿儿气的笑骂:“若非还有识途一样好处,今晚便吃马肉!”
顾锦一见马儿尥蹶子,上腹反射般一阵疼,人已送到,就欲告辞。
卿儿飞快地瞥他一眼,见他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