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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惺忪之状,眼神却沉了,“没找着?”
“找、找着了。”吉祥避视他,不知该怎么说这个话,转念又一想,他早晚都是要知道的,便低声道:“洛诵他……找着了,身上有伤还没有醒,不过昀大哥说没事……”
“他?”穆澈耷着眼睫定了一会儿,没有问下去,要了杯水喝下,“我去看看。”
“良朝。”吉祥有些慌。
“那晚的瘦肉粥该是不错,可惜我没尝着。”穆澈平静地看着吉祥,“可否烦劳临儿?”
“好、当然好。”吉祥抿唇答应,知道以他的清明洞彻,此时必是说不出的心情,拉过他的手指,安抚性地捏了一捏,穆澈回以一握。
走出屋门的时候,正遇粼贞裔过来探望他。
见穆澈已醒,粼贞裔松了口气,简单说明了军队整顿的情况,而后沉吟道:“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懂……”
“王爷疑惑冀州地远,怎会比折返的昌黎军更早赶来。”
“我知北冀军能赶来必然是侯爷相召,只是按时间算,冀军出发那时候还当是四五日之前,那时尚未动乱,而且……而且那时侯爷在北苑……出不去,怎么与之联系,我实在想不通,还请侯爷解惑。”
穆澈脸上的血色很薄,迎着阳光,愈显眼睑下那片弱青显眼。他道:“不需要我去联系,一只虫子就够了。”
粼贞裔疑惑地看着他。
穆澈道:“来幽时武将军送了使团一程,分别时他给了我一只‘子母蛊’,武将军留下虫母,虫子在我手里,一旦虫子死,虽百里母虫必感应哀鸣……彼时得知王爷撤军,我预想昌黎有乱,便通知了武将军。”
粼贞裔惊异地听着这番话,感慨此人藏用之深、机敏之决,一揖到底:“侯爷救了罪臣一家与昌黎一城,罪臣知己之过,百死难赎,亦不妄求脱责,面圣时候侯爷不必为我遮掩,无论圣上如何裁度,贞裔都甘心领旨。”
穆澈淡道:“我说了保你性命,就会做到。”
他没有多少说话的兴致,多少年没摸过剑的手无力垂在身侧,体内还有残余的疲惫未散。仰头望天,目光也是虚散。
捏死一只虫子何等轻易,他做了最简单的事,引来最浩荡的兵马,却还是有很多人等不到援军,心怀希望或绝望倒在了生命最后的战场。
洛诵已经醒了。
他醒着没有动,睁眼望着床帐顶,手指轻轻抚摸着一只轻铜护腕,好像怕惊扰到什么。
看见有人进来,洛诵眼里有水光动荡,就要坐起,被穆澈按下了。
两人一个站着一个躺着,一个不知如何问,一个不知如何说。
沉默许久,穆澈哑声道:“他去前,可有话留下?”
洛诵目光大恸:“公子……知道了。”
聪明人就是这一样坏处——在从别人口中得知真相之前,已先勾判了命途,身心两伤。
“他……伤得太重,我带不回来。”洛诵声音发哽,又狠狠吸了一下鼻子,“他闭眼之前说,请公子别怪他擅自行动,他从开始就预想过这个、这个结果……不能跟公子回去了,请公子和二公子告个罪。”
“还有、”洛诵红着眼道:“他这辈子很高兴能跟着公子……”
穆澈盯着洛诵手里的护腕,想象着,以那小子的性格,说这些话时一定是笑着的,清亮的眼睛弯着,还有两个讨喜的酒窝。
“苦吗?”穆澈问,他去的时候,苦吗?
洛诵默了一刻,不愿回想容许身上深深浅浅的伤,红着眼勉力笑道:“他那个人,天塌的事儿也能笑出来。”
他想说得轻松些,不过这个笑却没能维持下去。“他是在我怀里没的,我当时抱着他,很想给他点什么……公子,我很想,可是我什么也做不了。”
只有眼睁睁地看着最好的兄弟血液一点点流干,气息一点点断绝,体温一点点变冷。
然后再亲手挖一个土坑把人埋下去,洒一捧土,掩埋那张熟悉讨喜的脸。
什么,都留不下。
“你好好养伤,不要多想。”穆澈从洛诵手里接过那只护腕,走出去,打开门,院子里站满了人。
有狄无广带领的龙骁卫,有王府坚守到最后的侍卫,还有决战夜在府门外闹事的兵勇。
龙骁卫伤亡大半,能站在这里的十不足三;那晚喝到肉粥的人,有的回来了,有的没能回来;荣兰武士全军覆没,他穆澈带出来的六十人,无一生还。
战争面前,谁是赢家?
外围的士兵径先跪了下去,“大人,那天晚上是我们浑,现在打胜仗了,大人要如何处置,悉听尊便!”
这话说完,中间一片府卫也跪地参了下去,这些人当中有在北苑囚禁穆澈的,也有保护过吉祥的;再然后是粼贞裔亲兵,再然后是龙骁卫,皆无声伏地,行以最忠实最真挚的军礼。
他们都知道,倘无穆澈提早布控,调来大军,指挥有度,他们如今不可能安然在这里。
“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