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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茶庄遍布中原各个府道,身后无人,总得寻个牢靠的接管。老宋不靠谱,手下教出几个有点慧根的,嫁人的嫁人,荒废的荒废,也就这一个还能看。”
吉祥万万没想到,她的坊主一边嫌弃着她,一边竟想把名下所有产业都交给她,当即怔营。
耳边是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你的算盘未免打得太好。”
“是你低估了她。”颜不疑四两拨千斤,“她有悟性,茶技足可睥睨京城;拜师傅济,是蜀东流正统唯一传人;且又跟了我几年……”
“她现下跟的是我!”素来平和的穆良朝,眼里闪现杀机。他不想要她名扬天下,只要她平平安安。
“良朝。”牢门外一声轻响。
穆简斋的声音传来,牢房里的人同时静了一静。
穆澈被唤回神智,拉着吉祥便要离开,颜不疑突然道:“妖童颜浊,可曾听过?”
两个人的脚步一顿。吉祥安抚地捏了捏男子手背,转身看向坊主。
“不晓得,正常,毕竟是江湖事。”颜不疑意兴阑珊地换了个坐姿,懒散数说:“生来不详,克父克母,七岁屠村,十岁被官府海捕,十二岁,成黑道重金悬赏人头的魁首……”
他抬眼看看四周,还是似笑不笑的样子,“这个地方,对我来说实则最合适不过的。”
吉祥脸上一片空白,不能理解坊主话里的意思。
穆澈则后背生凉,下意识看向甬道之外,却只见一道模糊的黑影。
穆简斋不知何时又退了两步。
“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也记不得许多了,感兴趣可以回去问你二伯。他,最清楚不过。”
话是对穆澈说的,火光暗魅,颜不疑眼睫微垂,遮住情绪:“我的身份江湖上知者不多,但廖秀蝉有备而来,难说探出了我多少底细。——用一个恶贯满盈的凶徒与来使斗茶,即便赢了,一旦败露,意味着什么小侯爷不用我多说吧?”
穆澈还处在惊诧之中,吉祥突然道:“坊主别这么说自己。”
饶是颜不疑,听见这句话也愣了一下,而后自嘲一笑,“看,我说你低估了她吧。”
本以为说了这些,这丫头会惊惶失措,可她好像天生便有一颗纯良之心,像她那对眼睛,再深的黑暗也遮不住其中的光芒。
“吉祥,说实话,你想去斗茶吗?”
吉祥听见坊主问,下意识扭头。
“别看别人,问你自己,想吗?或者,敢吗?”
颜不疑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吉祥能感受到他的期许,同时也能感觉到握着她的那只手在慢慢收紧。
敢吗?吉祥自问。
她第一次登上鹤心楼,便是与习生馆的茶魁对阵,那时她年纪稚嫩,满心踌躇,即使所有盘口都押向对手,她也没有一丝怕过。
她还记得那一天的阳光,记得鼓荡在风中的茶旗之声,记得她亲手书在旗帜上那四个大字。
后来和祁门来的云松斗茶,面对三大茶坊的压力与未知的挑战,她也没有怕过。哪怕在昌黎,身处那间布满毒障的佛堂与那个毒蛇一样的男人对战,她同样没有怕过。
——只要坐上茶桌,目的就只有一个,赢。
这是颜坊主教给她的。
——学茶是为修心,当你可以从心所欲而不逾矩,茶道便成了。
——这是师父教给她的。
可是她最珍惜的那个人,每在夜半梦回紧紧抱住她,唇温缱绻,不要她涉险分毫。
她有她的引以为傲,也眷恋他的百结柔肠。
墙壁上的火把在毕毕剥剥地响,灼得吉祥心脏发烧。几次话到嘴边,她最终拉着那只温热的手,低头目视鞋尖。
似有谁一声叹息。
吉祥觉得坊主对她一定很失望。
直到穆澈拉着她离开牢门,吉祥都没勇气抬头看颜不疑一眼,这与从前颜不疑罚她不同,因为这件事她心中有愧。
她神不守舍地跟着穆澈,走到穆简斋身边时,穆澈停步示意。
男人没有动弹,默了一息,回头向来时路:“走吧。”
四周重新安静下来,说了许多话的颜不疑口渴,勾过一杯茶才觉凉透。
手里的茶汤漾漾生光,颜不疑看了一会,抬手泼在地上,自言自语:“当真不想与我叙一杯么。”
关于这两个人之间的事,穆澈回去后曾向穆菁衣询问。老侯爷给他的回答永远老不正经,后来眼见儿子要急了,才慢悠悠说:“好奇问你二伯去呀。哦,只要不怕他揍你。”
穆澈当然没有空闲到跟原主打听这些事,茗战日近,他目前的主要任务是看着吉祥。
他不怕颜不疑撺动,不怕外界的压力,哪怕一道圣旨下来,他都能为她顶住。
但他怕吉祥自己动了念。
他了解这个姑娘,她只是看似柔弱,其实有一颗比男人还果敢,比任何人都百折不回的心。
她是茶花上的一滴明露,却不会随朝阳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