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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到天亮,满肚子的话找不到人倾诉。她孤身一个人熬过那么多春秋,还必须戴着笑脸迎接生活,她是否在看不见的地方失声痛哭到崩溃。
沈青禾都不敢细想。
钟樊一直觉得对不起女儿。
沈青禾小时候明显感觉到钟樊不愿意见自己,一度十分委屈,以为自己遭到了嫌弃,直到年岁渐长,才慢慢懂得——
一个丧偶的女人,见到孩子难免想起已逝的丈夫,陷入昏天暗地的悲伤中,可是生活的重担压下来,钟樊要独自抗起一切,不能放任情绪横冲直撞,只能一心投入工作中,尽量避免感伤。
最艰难的那段日子里,她们是互相深爱的家人,又不可避免的互相成为对方心口的伤,随着岁月的流逝,又互相成为对方的救赎。
其实真的没有那么难过。
沈青禾心里已经格外透彻,人总比自己想象中的坚强。
直到十一点,钟樊才刚刚忙完回到办公室,正好到吃午饭的时间。
沈青禾翘着脚,瘫在沙发里吃水果。“妈,陈叔叔给你送的爱心摆盘,我好饿先吃几口,你不介意吧!”
钟樊:“陈叔叔?他又来了?你们聊什么了?”
咖啡已经凉了,钟樊把它倒进了卫生间,纸杯捏扁扔进垃圾桶,冷酷又无情。钟樊换下衣服,招呼沈青禾出门吃饭。
沈青禾叹了口气:“妈妈呀!”
钟樊:“闭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沈青禾:“人生这么长,我想让你有个伴。”
钟樊冷静的说:“我不能像爱你爸爸一样去爱另一个男人,我做不到,也不想去祸害别人,其实陪伴不是生活的必需品,孤独才是人生的常态,两个人在一起生活,总有一个要先走一步,只不过他走的有点早,搞得我没心理准备,着实难受了好多年。”
钟樊十八岁那年在大学校园里遇见了他,一生的命运就已经走进了既定的路线。钟樊说:“青禾啊,你千万不要像妈妈一样。妈妈希望你能一辈子快快乐乐,自由自在,而不要过多的在情爱中耽溺。”
钟樊自愿束缚了翅膀,却遭到了命运的戏弄。
也许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但沈青禾必须坦白:“妈妈,我有喜欢的人了。”
钟樊回头注视着沈青禾,问:“他也喜欢你吗?”
沈青禾摇了摇头:“不知道,不敢确定。”
钟樊:“他是干什么的?”
沈青禾:“摄影师。”
钟樊坐到她身边,语声迟疑:“你……有什么想法?”
沈青禾说:“我已经辞掉了工作,我已经决定要追着他的脚步去看看这个世界。”她索性一股脑全盘托出。
钟樊长长的叹了口气。
沈青禾张开手臂,拥抱住她,闷闷的说:“妈妈,对不起。”
钟樊嫁给沈青禾爸爸的时候,还是个学生,研究生在读,她几乎是顶着家里所有长辈的压力,一意孤行。钟樊结婚后怀上了沈青禾,休学一年,生下孩子,学业延后了一年才正常毕业。
不知为什么钟樊会做出那样的决定,她不后悔,并且十分庆幸。因为在生下沈青禾的第二年,沈父就因公牺牲了。沈青禾刚一岁零三个月,本该属于父亲的记忆还未来得及储存便已遗失。
如果当初钟樊坚持以学业为重,再蹉跎两年,她和他之间来不及结婚,就要生离死别,将成为一场无疾而终的戏剧,也不会有沈青禾的存在。
如果那样的话,钟樊是否会比现在快乐呢?
钟樊必然不后悔。
沈青禾心里的柔软坚定与她的母亲如出一辙——“我也不后悔,我不是个有志向的人,我只想要安安稳稳的生活和平平淡淡的陪伴,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我只为自己争取这么一次。”
*
贺航收起相机。
美女模特把手指上的戒指摘下来,交还给金发碧眼的设计师安琪罗,一口英文非常流利:“安琪罗大师,非常荣幸与您的作品合作。”
安琪罗个子小小的,性格热情又浪漫,毫无芥蒂的与美女模特聊了起来。
贺航拍拍他的肩膀:“戒指先给我。”
安琪罗“啊”了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天鹅绒的小袋子,为自己心爱的作品做了个简陋至极的包装——“好遗憾没有见到你的女孩儿,祝你求婚成功啊!”
美女模特投来诧异的目光。
贺航不尴不尬的笑了一下,没说话,这种态度相当于默认。
“求婚?什么求婚?”周空山大咧咧的从背后揽住贺航的肩膀:“才几天不见,发展迅猛啊。”
贺航拨开他自来熟的手:“你别胡说八道啊,我自己想收藏,仅此而已。”
周空山假装相信,夸张地点点头:“原来如此哦。”
贺航带着周空山去了雅西时尚的摄影棚。
周空山一边试衣服,一边对贺航说:“我听说你要准备去弓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