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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地跳了一声,而后归于平静。他不明所以地松了一口气:“如此多谢糜长史,时候也不早了,在下……”
    “文若。”
    他的话没有说话,被糜荏打断了。
    这其实是不礼貌的举动,但在糜荏做来,却并非那般突兀。
    荀彧抬首,只见糜荏侧首凝视着自己,双目轻轻含笑:“文若,我字子苏,其实你我年纪相仿,不如以字相称。”
    不知为何,“文若”两字从糜荏口中说出,荀彧的心底便又有了一点悸动。
    可这太过轻微,它的主人并未有丝毫觉察。
    他也笑了:“好,子苏。”
    他自小性格稳重,不似糜荏常常微笑,但这笑容着实好看,正如春日清风拂湖面,将水波徐徐推开。
    糜荏静静看着他。
    他的目光专注,直至瞧得荀彧有些疑惑了,才若无其事收回目光:“《谏逐客书》残卷,荀司空可还满意?”
    荀彧眨眨眼。
    他思忖:世父重回朝堂已有五日,糜荏应当天天与他见面,但可能世父对他的态度看不出端倪,两人不方便说起这个话题?
    便点头道:“世父很喜欢。”不仅喜欢,还视若珍宝,连他儿子荀表想看一眼都是不行的。
    “喜欢便好。
    清风拂过,兰香更盛。
    糜荏忽然道:“对了,文若。”
    “上次去的急,不知文若也在,不曾备礼。”他见荀彧抬起头来,午时的阳光从林荫里漏下来,斑驳细碎地映在他的脸上,下意识就道,“正巧在下作坊中研制了几款香露,暂无人试过,文若可否帮忙试用一番?”
    “香露?”
    “是一种熏香。”这个时代想要衣体留香,大多是靠着熏香或者携带香囊。这种香味初时很浓,很难散发殆尽,需要反复熏制。糜荏命匠人以发酵制酒的方法蒸馏提取了酒精,萃入香料制成香水,打算供给上流士族。
    当然了,香水用琉璃制瓶,也得配上一个好看的价格,才能彰显珍贵。
    他原想着先献与天子,请后宫女眷推广,但请荀彧先行试用好像也是不错的选择。
    荀彧下意识便想拒绝。
    他沉思了一瞬,然后微笑道:“多谢子苏。”
    “不过在下并非不识好歹之人,不如当做是在下自行购买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迷人君:你我本无缘,全靠我花钱。
    “非独鸟有凤而鱼有鲲也,士亦有之”,出自先秦宋玉的《对楚王问》。
    宋玉这个人大家应该有点熟悉,古代十大美男之一,创造了“下里巴人”,“阳春白雪”,“曲高和寡”的典故。
    第十一章
    翌日朝堂时,糜荏与李仲文比试之事已人尽皆知。
    司空掾李师面上笑吟吟的,看不出任何端倪。甚至还向糜荏行了一礼,为李仲文的鲁莽表示歉意。
    糜荏自然跟着推脱了几句,双方言辞之恳切,一时也分不清是虚情还是真意。
    刘宏也听说了此事。
    昨日师长钦回府后便将糜荏的那幅字交给了父亲师官宜。师官宜观赏之后,在今早回朝后将之献给刘宏。
    于是糜荏又收到了天子的召见。
    他入后殿时,刘宏正认真欣赏他那幅字。见人来了,刘宏欣喜地走过去,拉着他的手腕将他带到案几旁,指着那字道:“朕听闻爱卿于书法一途颇有建树,怎么爱卿从来不说呢?”
    糜荏躬身一礼,谦虚道:“微臣之字不过小儿涂鸦,哪里能入得了陛下的青眼呢。”
    刘宏亲手将人扶起,亲热道:“欸,爱卿这都叫小儿涂鸦,那朕的鸿都门学里大部分学子都得是什么了?鬼画符?”
    糜荏微笑道:“陛下谬赞。”
    “好字,真是一手好字啊!”刘宏看着糜荏,又看了看他的字,连连点头,“爱卿,朕还听说你奏《箫韶九成曲》,将那鱼鸟都吸引来了?”
    糜荏再躬身:“微臣惶恐,只是昨日的《箫韶九成曲》当真只是一个巧合,后来微臣再奏琴曲,亦无如此异象发生。”
    刘宏挑眉:“哦?不如爱卿今日再试试?”
    糜荏领命。
    宫中侍从献上琴台,糜荏盘腿坐下。但等这一曲完毕,也没有鸟雀盘旋飞舞。
    糜荏起身请罪。
    但刘宏面上倒也没有不悦之色。
    事实上他忽然发现,糜荏身形如青松笔挺,指尖温润有力如冰肌玉骨,弹琴之姿更是赏心悦目。他方才就是瞧着糜荏发了呆,连他弹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是再看上几遍都不会觉得腻烦。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呢?
    刘宏凝视着糜荏,目光里渐渐就带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痛心疾首。
    他的思绪还在其中,下意识道:“爱卿啊……你怎么就是个男人呢?”
    见糜荏抬首,目中略带疑惑,刘宏才意识到自己竟说出了这样的话。
    但他不觉羞愧,反而重重叹了口气,怅然道:“爱卿啊,你收集的那些珍馐美食,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还写得一手好字,这琴也弹得极好……所有一切甚得朕心,怎么就是个男人呢?”
    这完全就是按照他的喜好长出来的人啊,怎么就是个男人呢?
    糜荏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慌乱垂首。
    但实际上他的眼中并无半点惊慌——他敢走这条路,自然确定过刘宏性向,绝对笔直。
    退一万步来说,万一刘宏真的看上他,他也留有后手,宰了这人揭竿而起就是。
    事实也是如此。
    虽说这天下亵玩男宠成风吧,可天子刘宏也只在年少时玩过一次,还差点被恶心吐了。少年时代的阴影太深,看多了糜荏这张脸,刘宏心底虽有些蠢蠢欲动,但还是跨不过那道可怕的坎……
    刘宏心中暗恨,长吁短叹了一番,忽然灵光一闪道:“糜爱卿,朕记得你还有个妹妹?”不知这糜小妹与糜荏,长得有几分相似?看来下次无趣之时,完全可以去糜府逛一逛嘛。
    糜荏瞳仁紧缩。
    在那一瞬间,他已完全了然刘宏未尽之意,几乎克制不住心中汹涌而出的杀意。
    刘宏对此一无所知。他只觉忽然有一阵阴风吹过,下意识浑身微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是,在下是有一个小妹,”但等他说出这一句话,抬首与天子相视时,表情已然恢复先前恭敬,还带了一点说起亲人的眷恋温情,“舍妹虽说已满十岁,却还是贪玩的很,一点都不如京中大家闺秀温柔稳重。”
    “才十岁啊……”刘宏撇嘴,暂且放下了心中龌龊思想。
    这个时代女子十四岁及笄,普遍可以议亲嫁人为妇了。十岁的女孩,对年近三十的刘宏而言实在太小了点。不过他也就是一时兴起,便再等几年,若糜小妹有她兄长一半风采,再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