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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字吗?”
    荀壹顺着声音看过去,才发现原来他们的马车正好停在一个少年面前,把人家的摊位给挡住了。
    那是一个蓝衣少年,面容清俊,瞧着尚且稚嫩。应当是过了总角之年,却没有梳双丫,而是把满头半长不长的头发全部拢起,梳在头顶。
    他坐在街道路口的拐角处,搬了一方小木桌,边上还挂着一块布幡,一面写着“鬼谷神算,每日三卦,”,另一面写着“免费测字、卜卦。”
    荀壹一看就乐了。
    这孩子,就和被爹娘以“你还小”为名限制做各种事,于是格外期盼长大的小大人似的。
    他乐道:“这位小公子,天这般冷,还是快快回去烤火吧!”
    这个路口四通八达,东北风肆虐,饶是摆摊的小贩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不敢大声叫喊。就怕一开口,被灌进一肚子冷风吃坏肚子。
    这少年则是反其道而行。明明年龄不大,一袭蓝衣也不算很厚实,却好似不怕冷一般。即便脸色被风吹得苍白,还挺直着身子,一点不显瑟缩。
    少年眨眨眼睛道:“相逢即是有缘,马车中的公子不试一试吗?”
    车中的荀彧听到了他的回答,好奇地掀开帘幕看向外头,便见拦着马车的不过是一个十五、六的半大孩子。
    不过瞳眸灵动狡黠,满身从容风骨,看着就不是普通百姓能培养出来的。
    大约也是郭氏子弟。
    荀彧修养极佳,从来不会小觑任何一个人,哪怕他看着不过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少年,哪怕他看着就是在街上招摇玩闹。
    他起了一点兴趣,抬手制止荀壹,亲自下了马车。
    而后走到少年对面的小木椅上坐定:“算卦,测字都可以吗?”
    少年道:“是,看您喜欢哪一种。”
    荀彧沉吟道:“那便测字罢。”而后提起一旁的毛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圖”字。【图的繁体字】
    那少年只是瞧了一眼,挑眉道:“公子今日想要办的事,恐怕有些难啊。”
    荀彧自然好奇:“哦?和解?”
    那蓝衣少年道:“圖,从结构上来说:从囗,从啚。囗为范围,是阳翟城;啚为“鄙”,意为艰难,曲折多。”
    “您要做的事,应当是要在这阳翟县中找寻一位人才。”少年道,“是吗?”
    荀彧闻言,眼中添了一分惊叹之色:“正是如此。”
    那少年便是一笑,继续道:“在下观公子下笔从容不迫,一气呵成,没有半分犹豫。是以出门前公子已认真规划、慎重考虑过如何这件事。”
    他神在在的,“奈何围中虽多口,口中却无才,必行劳而无功,反受庸人嘲笑。”
    荀彧听罢此言,微微怔忡了一下。
    他凝眸细细打量这名少年,见对方不闪不躲地与自己对视,缓缓笑了:“多谢公子指点,再下受教。”
    他不说自己信或不信,起身便带着荀壹离开;身后小少年也不问他信或者不信,迤迤然将脊背靠回木椅里,看起来像是在等下一个客人。
    一刻时间后,荀彧被郭图热情地迎入屋中,与他谈经论道。
    郭图确实才学过人,两人闲聊时引经据典信口拈来。但在不少事务上,他的看法别出心裁。
    他说:“在下听闻荀司空辞官归乡,正在劝说荀氏一族迁出颍川、前往徐州朐县,可有此事?”
    荀彧若有所思:“是,原来此事已传遍颍川了吗?”
    其实也可以想到,应当是荀氏族中的大人们在决定迁族之后,给他们在颍川的好友都寄了信件,准备在这段时间里一一拜访道别。
    这是好事,近来族中进出之人多了不少,说不准这些人中就有与荀氏看法一致的人,跟着一起搬迁呢?
    郭图笑了。
    他的这一分笑容并非善意的微笑,反而带着一点意味难名的讥诮神色。
    他道:“众所周知,颍川乃是四战之地,战乱起时必有争端。然此地既是兵家必争之处,朝廷自然也会有应对举措。正如黄巾军叛乱之时,陛下即刻派遣皇甫将军、朱将军前来平定叛贼。而这,也是其余诸郡鲜少有的待遇。”
    黄巾军起义时,朝廷派遣皇甫嵩与朱隽收服豫州,这第一站就是颍川,就连南阳与汝南都排在后面,足以彰显颍川的重要性。
    “若是因此逃往徐州,将来战乱起时,朝廷先派兵至此而延误其余郡县,迁族之举未免因噎废食。”
    他见荀彧神色不变,似在沉思,又侃侃而道:“再说荀氏八龙何人也,若要效力也应选择簪缨世家。那糜荏虽居国师之位,做出了几件利国利民的事,但也仅是如此罢了。”
    “不过一介商贾,如何比得过士族气魄与底蕴?荀氏竟也愿意投入他的门下,为他效命?”
    他挺胸昂着脑袋,就差把“本公子看不起那姓糜的”这几个字写在脑门上了。
    荀彧闻言不置一词。
    他淡淡瞧着郭图。眸光冰冷,心底怒意勃发。
    郭图或许的确有才,但他的矜骄与傲慢,贬低他人时的洋洋得意,甚至对于身份地位盲目追求、而枉顾真正有才之士……这样的人永远不会与他成为同路人。
    荀彧起身告辞,郭图亦未挽留。
    走出大门时,荀壹的面色还有些难看:“公子,他怎能如此……”
    荀彧摇了摇头,截断了荀壹未尽的话语。
    世人皆知珍珠昂贵,却总有分不清珍珠与鱼目之人,他若是与这些人置气,怕是会被直接气死。
    不值得。
    他便将郭图彻底抛之脑后,在上马车之前道:“荀壹,把车驶到方才那位算命测字的少年那儿吧。”
    荀壹惊讶道:“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时辰,那少年应当已经回去了吧?”
    “不会,”荀彧笃定道,“他一定还在等我。”
    那少年果然没走。他就趴在小桌上,一动不动的好像睡着了一样。
    荀彧一言不发地坐在他对面的木椅上,没有试图唤醒他。
    他等了一会。
    那少年就像是感觉到有人正在看着自己,慢慢抬头睁开眼睛。
    他的眼中没有刚睡醒的茫然,反而一片清明。瞳眸微褐,莹润剔透,似乎能看透人心。
    “是公子啊。”他了然,“公子此行,可算顺遂?”
    荀彧道:“虽有波折,倒也算是达成所愿。”
    他看到少年眼中浮现出惊讶神色,微微笑了。
    “在下荀彧,字文若,阴县人也。”他拱手一礼道,“小公子可有兴趣听一听在下想要说的事?”
    那少年也跟着笑了。
    他笑时稚气未脱,狭长的眼睛眯成一弯新月:“在下姓郭,名嘉,尚未及冠未有表字,阳翟人也。”
    “愿闻其详。”
    第五十四章
    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