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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姐姐,给你水。”
又是一瓶怡宝矿泉水。
透明的水,清爽地闪出光泽。
谢蔷惟告诉她我刚才已经喝了整整两瓶,而我笑笑,“林幼怎么你也递水啊?”我接过去,“没事,我还可以再喝,反正不要钱。”我拧开瓶盖,又喝了几口。肚子不觉得疼痛。胀大。只是看见林幼长着和谢蔷惟一样乖巧的脸。
我从水光的反射中,好像看到自己凶神恶煞的吊眼,又小又尖,薄薄的嘴唇,鼻梁还有点尖,下巴特别没有肉。黑乎乎的肤色。这是我。我。
“顾姐姐,你还是别喝了,身体是不能一下子补充那么多水的。”
我看见谢蔷惟的牙齿,白得像珍珠那样,我想谢蔷惟一定不常吃糖果还有酱油,才会牙齿那么干净白亮。几乎让我误以为他嘴唇里的,是雪。真白。
我跑完这个还要去跳远,跳完之后还要跳高,我想自己的名次一定很不错,因为那个记录员差点把下巴脱臼掉。
最后是长跑,定在下午。
长跑是我当前最在意最想要赢的。
冬季田径,每跑一下就像在吞刀子一样。其实我还蛮喜欢跑步的,我就算在快跑,脑袋也能够想东想西的。
头顶的天空湛蓝。
可在起点预跑的时候,我一想发力就被一个看起来“孱弱”的女生使劲撞了一下,可事实上尽管看起来“孱弱”的女生这么往我肩膀一撞,我也像被大气压般似的被冲了出去,没办法刹脚,就这么可以听见脚腕骨头咔嚓,整个扭断的声音,我还跌在了沙子边,被磨破了嘴角。
让我怀疑这个套着林黛玉头颅用的是钟馗的身体,而我一倒,反而像伤了她细皮嫩肉的小手般。
她们都还在跑,也不管我是死是活,她们肯定觉得我得意太久,是要遭到点“报应”。裁判员询问我怎么样了,能够站起来吗?转身要扶我。
事实上我的骨头像无可救药般断开了,疼得我的神经上上下下都在拉扯。可是我想到这场比赛的奖品是我多想得到的,一开始目的就是为了这个。顾不得第一节骨头的疼居然可以让五脏六腑轮流波动。
就在裁判员说着“你是否放弃比赛”的时候,我就奋不顾身站出来,没有一点犹豫,就拼命跑了起来。仿佛那些疼痛也没有一点犹豫。
当时庆幸不是短跑,不然我早就输了,可长跑也意味着我疼痛得更久,更难以置信。是的,一种难以置信的疼痛穿心而过,可我不能停,一停就更久矫情,更是想哭。
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要把骨头给 “跑”断了,若是我跟男生比,我负伤而行的身体肯定是比不过,可好在跟我比的都是些金枝玉叶,除了个高点,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才被老师选上,可因为“被”她们并不走心,并且如果真的走快了些,搞不好自己的面目会狰狞一般。
第一名是我的,连我自己都很意外。我就刚到终点,我心就松了,可能疼痛知道我的心已空,现在可以肆无忌惮地让我感受那夸张的痛苦。
我不能站直,整个人跪在地上,可跪更疼。只好整个人四脚朝天倒在地上。
我听见谢蔷惟的声音。像翅膀在我耳朵里展开。我希望他会说,你做得很好。可是他像只担惊受怕的兔子,像见到了黑暗的森林。一个可怕的老巫婆。
我想,我当时的样子,肯定十分十分的,恐怖狰狞。
你……活得很辛苦吧(11)
我把腿扭到了,差点就半身不遂了。急得谢蔷惟快哭了,如果他是我的监护人,那他是十分优秀的,至少在我看来。我妈就不停抱怨我扫把星,还欲要把我变成植物人。
医生说我极其特殊,按理说我的骨头都已经扭到太平洋去了,作为凡人是忍受不了那种疼的,何况我还是个孩子,居然还可以把骨头再扭到拉丁美洲似的跑步,还跑过终点。
他说完擦着额头细细的汗珠。事实上我更加特殊的是“自愈”能力,可惜他没办法见到,他说我打石膏康复一个月或者三个月。可是我三个星期就下地走了,那东西太痒,我自己强行用刀割开,一种恶心的气味。我差点因为这个不想要这双脚了。
奖品是一双雪白的球鞋,我觉得那种简单白洁的鞋子特别适合谢蔷惟的脚,或者是他白白嫩嫩的脸。从某种意义上,我更加适合一双新鞋,我的帆布鞋虽然前面没什么,但实际鞋底破了个洞,平常也没什么影响,只要不往水洼里走,可下雨天我就没折了。
往鞋子里塞纸巾这种走投无路的事情也做过了,顶着湿漉漉的鞋子撑过了好几节课,然后回到家看见自己的脚连皮都皱了。
“顾姐姐……你是不是因为要送我这个……才想去参加运动会的?”
如果我说是,谢蔷惟应该会很高兴,我一向欠他太多,可我就是不老实,“这个……我穿不下,码数小了!你看!小了!你正好合适……”
“是啊,但怎么……会小的呢?”他和我一样扭扭捏捏的,“要不你去换……”
“不要!”我直截了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