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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瘸?”
    陆殊听了又是一怔。
    他说话时假时真,曾有人问过他到底有几句真话几分真心,问过他这种问题的人,最后大概都伤心了。时过境迁,突然再被问此,陆殊不禁眯了眯眼。
    他总是笑的,那笑里分不清有多少是真欢愉多少是假好意,很少有严肃的时候,此刻他的笑却隐含凌厉,带着令人压迫的威势,道:“腿长在我身上,我想什么时候瘸就什么时候瘸。我想瘸左腿就左腿,想瘸右腿就右腿,谁也管不着。”
    谁也问不出他一句真话。
    漏野僻谷,没有吃食。陆殊与那少年不欢而散又走了一阵后,饿意上涌,他新生的身体饿不住,寻思着打点野味,而前方已燃起火光,那少年支着锅在煮什么。
    走近一看竟是一锅青草粥,陆殊奇道:“你竟连锅和粮食都带了。”
    修真之人只要筑基完成,于饮食之上便需求渐少,直至辟谷可断绝饮食。是以修士出门多只带些干粮,从未见过还带炊具的。陆殊还注意到那少年腰间挂了一个乾坤袋,袋子绣纹精致,符篆细巧,品相极佳,能装不少东西——有备而来。
    席地而坐,笑吟吟接了少年递来的粥,饿得急了,大口吃起来。
    竟出乎意料的美味。
    “这粥里加的是什么青菜?”陆殊问。
    那少年抬眸看他一眼,等他又一大口咽下去,一碗见底了才道:“青草。”
    “什么青草?”陆殊猛停住动作!
    少年若无其事接走陆殊的碗,乘粥又递一碗过来,淡淡道:“就是你想的那种。”
    “不恶心吗?”陆殊豁地坐起,胃里阵阵泛呕,“那青草上不知沾了多少恶兽的涎液,我看你干干净净的,不像是潦草对付之人,连我这种不挑食之人都嫌恶的东西,你竟然还拿它煮饭?”
    那少年举着碗的手被晾在半空,他目光落在碗上,缄默一阵,缓缓抬眼。
    目光相接的一刻,陆殊心中一惊。
    少年眼如寒潭,既冷且静,原本静如落埃的目光眨眼间甚嚣尘上,停在风云变色前的可怕平静,避险本能,陆殊浑身肌肉繃了起来。
    气氛一时有些剑拔弩张。
    正僵持间,那少年转而淡淡道:“不吃,饿着。”
    仿佛方才的风雨欲来只是假象。说完,也不管陆殊是何反应,端起自己那碗,小口吃着,再不看他。
    这人简直……陆殊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原地怔了怔,颇有气节地踏步走开,片刻之后,肚子复又咕咕直叫,想要猎食,然而从四肢到天灵一线扯得直疼,却是无能为力。
    失节是小,饿死是大,陆殊撇撇嘴,方才的味道着实不错,然后非常厚脸皮地,回到锅旁,也不管那少年是何表情,自己拿碗乘了。
    一口气吃了好几碗。
    不知是否错觉,粥饱入腹,脑中阵阵撕痛似乎减轻了些,四肢也不那么凝滞了。
    这青草能解陆殊的疼痛!
    他不禁又审视起那少年——这人为何独独挑中了这一种青草煮食?再联想到之前的引灵位,陆殊眼中深意更甚。
    问,是问不出结果的。这少年惜字如金,油盐不进,对这种人除非动些极端手段,否则问不出一个字。
    陆殊如今一没修为,二没材料,三来元神疼痛难支,实在没必要横生枝节。不管这少年对他有何计较,至少目前并未难为于他,陆殊心大,便当真不管了。
    倦意上涌,他挑了一处树萌,树下不知谁叠了干草,正好为席,陆殊仰面躺下,枕着双臂,眺望天空。
    夜幕降下,地底升起的阴沼,纠缠结成一张阴森大网,有怪吼忽远忽近,暗处有鬼火闪现。
    离他不远少年燃起了火垛,照亮方寸之间。
    阴森鬼域与暖光一线之隔,陆殊披着少年燃起的火光,不禁舒服地眯了眼。
    不久,新月初升,山谷顶上倒扣着一张弧形穹顶,穹顶寥寥星辰,半截月光,陆殊五十年来头一回看到夜空,长叹道:“一室铁窗无觅处,人间夜色还如许。”
    少年大概听到了他的感叹,也看向了穹顶。
    山谷只有他们二人,冷潭无波,深谷夜静,衬得走兽夜行之声分毫毕现。
    以他们为圆心,走兽围来,停在离他们五十步之外,不知在忌惮什么,不再靠近。
    陆殊轻笑一声,对那少年道:“你剑气收一收,吓着它们了。”
    少年闻言,解下剑竖立在火旁。
    陆殊知道这是以剑布阵,以防走兽失控。陆殊也不点破,笑了笑,算是承了他的好意,主动问道:“你救我一命,我还没问你名字呢,小先生怎么称呼?”
    少年反问:“你呢?”
    陆殊随口答道:“辛六。”
    那少年自上而下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辛五。”
    呵——这就过分了。
    陆殊睁了睁眼,失笑道,“年轻人,我看你是个实在人,怎能如此——”看在这青年斯斯文文,又好歹算是救了自己一命的份上, “不要脸”三个字生生咽下去了,转而道:“我叫辛六,你便叫辛五,岂非占我便宜?你是要我叫你一声五哥吗?”
    少年不置可否看着他。
    陆殊此人不拘小节,重活一次,更加看开,他没大没小惯了,人家当他面托大,他并不觉恼,而是好笑地撑着下巴去看那少年,调笑道:“既然你非要长我一位,我叫你五哥也并非不可。只是,我叫你一声五哥,以后你便是我兄长,你有好吃好喝的,都不能少了我;我若有灾有难,你也跑不了。否则就是你不顾兄弟情义,不尽兄长之责。”
    辛五耐心地听他说完,打量他一眼,似在思索这买卖是否合适。
    陆殊继续揶揄道:“是不是觉得非但没占着便宜,还赔了自己?你这买卖不合算,不说别的,就说我现在一来身无分文,二来毫无修为,就是一个拖油瓶,以你的修为,勉强应是能御剑出去,带上我凭添麻烦。再者,别说我没提醒你,这辛五两字可不太吉利。辛五那老东西住我隔壁,几十年也没个动静,约摸是个全瘫,是个受刑煎熬了半世的老不死,惨着呢。”
    辛五道:“你没有拖累我,我眼下也出不去。”
    陆殊奇道:“哦?你一枝刺破鬣虎,多少得有金丹初期的修为吧,就算御不了剑,爬也该能爬得出去才是。”
    “有伤。”
    也是,辛五面色苍白,唇无血色,刚醒的时候比死人好不了多少,想必伤的很重。这半日歇息下来,才见辛五脸色渐转微润,陆殊问道:“几日能恢复御剑?”
    “七日。”
    “正巧,”陆殊看了一眼嶙峋陡峭的山壁,“我七日后大约也有力气爬上去了。”
    说到这里,野兽已来到十步之遥的地方,领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