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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节

      警方这段时间开了无数次的会议。苏回也跟着参加了一些电话会议,网络会议。
    每个人的心弦都绷得紧紧的,因为侧写结果的不同,他和月光还发生过争执,谁也无法说服对方。
    根据以前的作案方式可以确定,下一次的犯案就会在今天下午。
    他们现在在这里,是因为半个小时以前收到了报警电话,说有人在华都南边的花市旁发现了爆炸物。
    这个区域在他之前预测的危险范围之内,领导非常重视,常队整队人都过来排查,武警那边也安排了排爆的人员跟随。
    苏回望着外面嘈杂的人流和负责现场的刑警。
    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为什么会忽然接到报警电话?
    细沙一向是非常小心的,在之前的那么多次犯案之中,一直没有被人发现。
    现在怎么忽然有一个电话,告知了具体的地点?
    苏回醒悟了过来,这可能是一个陷阱。
    “常队,这里可能是个圈套,可能对方是为了把警方引过来,才打了那个电话……”苏回想清楚以后,第一时间给常队发了对讲信息。
    “……”常队明显是愣了一下,然后他哑着嗓子开口道,“是圈套又怎样?我们已经把现场围拢起来,一边在组织人们撤出,一边在进行排查,就算知道有炸弹在这里,我们也不能对这里的人们置之不理……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找到爆炸物。”
    苏回抿唇,看着外面的人流,常队说得对,附近的人太多了,必须要处理眼前的事情,人们撤不出来,警方怎么能自己撤了?
    为了防止爆炸发生,他们已经派出了诸多的警力,像是在这个花市里撒下了一张网。
    可是任何的网都有空隙,有漏洞,一旦对方选择的地点是他们没有排查到的,那就会造成重大的伤亡。
    苏回继续低头研究着那些资料,他想不通,为什么这些案件里面呈现出的状况不符合心理学常理,甚至案件的前期和后期呈现出不同的心理特征。
    这些心理特征难以汇聚到一个人身上,对方是双重人格吗?还是精神分裂?甚至多人作案?
    但是这不符合一般爆炸案的特点,先期的几起案件也没有这些特征……
    苏回皱了皱眉,在所有的不合理之中,一定存在着某种合理的解释,能够把一切串联起来。
    在这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苏回一愣,那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的手机号没有多少人知道。
    他犹豫了一下,接起了电话,对面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诗人,我知道你在这里,你还没有找到正确的地点。”
    “你是谁?”苏回问,他看向车窗外,感觉有人在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那个人怎么会知道他这一次跟着行动组来到了现场?
    “我是一个在提醒你的好心人,现在,距离爆炸还有十分钟了。你不会,找不到最后的地点吧……”
    手机就这么被挂断了。
    为什么对方会知道他是诗人?
    他们是从哪里弄到了他的电话?
    为什么他知道准确的爆炸时间?
    很多的问题无法解释。
    如果他说得是真的呢?
    只有十分钟,这个电话像是凶手的挑衅。
    苏回的背后冒出冷汗,他必须要给凶手完成一份新的侧写。
    苏回把早期的卷宗摆在了另一叠,一时间面前的案卷分成了两组。
    左边的较为规律的,右边的几次发生了变化,投放方式非常凌乱……
    此外,这些放置的方式还可以提炼出一些信息……
    有的明显,有的隐晦,但都指向不同的方向。
    苏回大胆地把和凶手特征不符的几次爆炸案件放在一旁,仅仅对其他的几次进行思考。
    这些案件有怎样的共同点呢?
    苏回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透过纸张和文字,看到那几次爆炸发生时的场景,小孩子百日照的拍摄地,商场里的活动现场,老人八十岁的寿宴……这些地点无一不是人流汇聚的地方,都有一些活动正在举办,四处都是欢声笑语……
    要概括相似点,似乎那几次爆炸时,受到袭击的人们都是幸福的,这位凶手似乎是在摧毁那些幸福,打破日常生活的美好。
    那样的话,具体地点就不应该是在嘈杂而人流众多的花市里……
    苏回抬起头,忽然看到了一队迎亲的车队,从马路的对面行过,停在了不远处的一处餐厅外。
    在花市的东侧,隔了一条街的地方,有着一排餐馆,其中有一家稍大的,正好要举办婚宴。
    婚宴定的是晚上,现在临近下午五点,接亲的队伍已经到了。
    有没有可能,花市根本就是个幌子,爆炸会发生在婚礼现场?
    隔着一条马路,苏回忽然看到了一位中年男人站在婚宴饭店门口的不远处。
    那是一个头发斑白的中年男人,他从照片上见过他,那个男人名叫解秋。
    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圈定了几个嫌疑人,这位解秋因为曾经出现在事故后的影像之中,被排查过,是怀疑对象之一,只是他的口供滴水不漏,警方也没有证据证明他就是细沙。
    随后有一次爆炸发生在解秋被盘问的期间,给他做了最好的不在场证明。
    但是现在,这个男人却出现在事故的现场……
    苏回记得档案上看到,他是一位失业的矿厂工人,他的妻子于半年前癌症去世,只留下了他一个人,而他自己也身受病痛的困扰,这样的一个人,符合他对凶手的侧写。
    在这个瞬间,解秋也似乎有所察觉,他迅速转身,向人群外走去。
    如果不加阻拦,他可能很快就会消失在人流之中。
    “罗队,我在马路对面的婚宴处发现了可疑的人,这里有可能才是真的放置地点……”苏回只来得及发出这一句对讲信息。
    时间太紧张了,他犹豫了一下,自己下了车冲过马路,拦住了那个男人。
    苏回深知,只要躲在车里,自己就不会受到爆炸的波及,可是他真的做不到,对旁人的死亡熟视无睹。
    在这个瞬间,苏回忽然理解了之前常队和他说的,明知是圈套却要进入的解释……
    “解秋!”苏回在餐厅的门外拦住了他,“那东西在哪里!”
    男人抬起头来看向他,他默不作声,从衣袋里掏出一把刀。
    苏回迅速推断着各种现场条件,他要怎么才能够改变现在的局面?
    刑警们都在花市那边,就算是速度再快,赶过来也需要五分钟左右的时间,他没有配枪,只随身带了一把手铐过来。
    打斗他从来就不擅长,更别说是面对一个穷凶极恶的歹徒……他可能根本就拖不到那些人赶来。
    解秋忽然冲了过去,和他扭打在一起。
    苏回格住了男人的手,反身踢腿回击,他的身体灵活一些,努力在用巧力,可是两个人的力量相差太悬殊了。
    面前的男人虽然人到中年,但是曾经是位矿工,他的手腕几乎有他两倍粗细。
    转眼之间,两人身影交错,过了几招。
    苏回在拼命反抗着,从局势上看,两个人差不多势均力敌,但是他是赤手空拳的,对方拿着凶器,如果再拖延下去……
    苏回做了个抉择,他似是体力不支落了个破绽,寒冷的冰刃就刺入了他的身体。
    解秋看着他负伤,正想逃走,却发现手已经被苏回紧紧拉住。
    手铐铐住了他的左手,而另一端,不知何时被苏回铐在了一旁的金属护栏上。
    苏回抬起头,用沾血的手拉住他的手腕:“解秋,你走不了了。爆炸物在哪里?遥控器在哪里?!”
    解秋这才发现中计了,低骂了一声,疯了一般晃动着铐在手上的手铐,试图挣脱开来,当发现一切只是徒劳之后,他扬起了头,死死盯着苏回,那是一张狰狞的面容,他笑着说:“你找不到的……你也不能阻止这一切……”
    遥控器并不在他的身上,那些东西也不知道被安置在了何处。
    苏回捂着伤口起身撤后了两步,他已经尽力避开了要害,可是这一刀还是比他想象之中要深,要疼。
    凭实力,苏回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是也不至于输得这么惨烈。也只有这种方法,能够让他为其他的人争取更多的时间。
    整个过程不过只有短短的两三分钟,打斗已经惊动了门口的人,人们惊慌失措着,还有人在喊警察和保安过来。
    苏回没有时间理会这些,他挣扎站起身,捂着伤口踉踉跄跄地往餐厅里面走,冷汗一直冒着,身体里的血不断流出来,鲜红色的热血滴落在地面之上。
    快要进行的婚宴现场,忽然进入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这样的景象一时让里面混乱了起来,耳边似乎有人在尖叫着,有人在躲闪着,还有人试图去搀扶他。
    现场并不大,穿过一个小厅以后就是已经摆好了数桌的大厅,里面有一个t形的舞台。
    苏回顾不得包扎自己的伤口,他勉力支撑着来到台前,颤声说:“我是警察,这里怀疑有爆炸物,请迅速撤离……”
    人们一时慌乱了,有人往门口跑去,有孩童的哭喊声,还有人不太相信这一切,尚未意识到危险的来临。
    苏回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了,可是他不敢停,他想要找到爆炸物的所在,那些东西会在哪里……
    眼前有白色的光在晃动着,他的手指根本按不住从伤口之中涌动出的鲜血,体内的绞痛逐渐升级,他的额头上全是冷汗,拿着对讲机按下留言键,断断续续地说:“花市坊欣南街四十八号,婚宴现场已经可以确定有爆炸物,我……尚未找到爆炸物所在……”
    苏回从侧面的落地穿看向窗外,已经看到了几名冲过来的警员,为首的是刑侦三队的队长常雨。
    刑警们的赶来并没有让苏回如释重负,反倒让他的心里越发不安。
    在那个瞬间,苏回的目光穿透了人群,忽然愣住了,马路的对面站着一个人,直视着餐厅,冷冷旁观着这一切。苏回忽然想起了之前那个诡异的电话……
    也许,这才是整个陷阱的最后一步……
    他们被步步深诱,就算是破解了谜题,也最终没有办法改变结局。
    身旁传来一声轰然巨响……
    爆炸引起了连锁的反应。
    震碎了餐厅之中所有的窗户,后厨燃起了一片大火。
    前一秒还完好的婚宴现场,瞬时变得满目疮痍。
    包裹着火焰的气浪把苏回整个人都推了出去,然后他那些灼热烧灼着每一寸的皮肤,飞溅的石块撕开血肉进入他的身体,他难过得大口吐出鲜血,感觉自己身处在炼狱之中。
    耳边是巨大的爆炸声,有瞬间他什么也听不清,耳鸣音深入脑髓,整个世界都在不停震颤,有人在惨叫,有人在哭着。
    爆炸,重伤,他觉得自己似乎是被撕裂了。
    只剩下了剧痛……
    整个状态持续了很久,苏回不断地提醒自己,这是一场梦,是关于他过去的梦。在过去的长久时间,他的记忆是模糊的,甚至遗漏了关于爆炸案的很多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