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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你爱笑,不若笑得痛快些可好?」他嘴上问得殷挚,手下动作亦不含糊,揉得我周身都要抖散了,直抓着他的手臂又是喘息又是讨饶。
于是他总算罢了手。呼!差点被点心噎死。我忙抢过他的茶喝了一口。要是成为古往今来第一个被点心噎死的妖,应该能成为妖界传奇吧?可若这般轻易便能死,姥姥也不会总想着化人了。
我胡乱想着,却见书生打开其中一个包袱,里头迭了好几件新衣裳:浅粉翠绿、湖蓝鹅黄、甚至还有一件嫁衣!
我顿时懵了。
书生拿着嫁衣朝我比了比,长了一截,想来不是给我的,他对我可谓了如指掌、鲜少买错不合适的东西。我吁了口气,心底莫名揪紧,像堵着什么东西浑身不对劲。
「我托人做的??你想小婧姑娘会否欢喜这式样?」他问。书生漆黑的瞳底倒映着我,我从他眼里看见自己怔愣的脸。
没来由便发了怒。陡地挥开那红得刺目的嫁衣,跳下他的膝盖,欲往门外走,嘴里哼道:「我怎知,你不会自己问她?」
在我拉开门前他已然由后方牢牢抱住了我——
惊怒之际,本能地便咬住了他的手,入口温热咸腥,咽了几口他的血,方才唤回了我的理智;他竟是未曾防备?!我欲探查他的伤势,他却死不松手、搂我搂得死紧。
见他浑身颤得厉害,想必是疼得很。唉唉,只怪自己牙口锋利,一时冲动,误伤书生。反正血也喝了,那股莫名的气也像是消了,我都不知自己为何竟突然生那么大气??无法,我只好哄他。定是这被子活该欠他的??其实我始终不懂究竟干被子底事?是因经年累月不是被压便是压人,故须偿还吗?否则为何每次都让他耍玩在掌心?
就不知欠他的债何年何月才能还清?
我无奈地哄他道:「你别搂着我啊,我帮你瞧瞧伤,治好伤便去向小婧提亲;小婧喜欢白嫩嫩的俊俏书生,不喜欢黑脸带伤的??若她不答应,没关系,待你死后,我便将你的骨同她葬在一处;生不得同寝,死若能同穴也是好的,总是能在一起。戏里说:『烈女怕缠郎。』熬个千万年,指不定小婧便愿意跟你手牵手相约来世了呢。」
诚然,我是骗他的。小婧的尸骨埋在哪我根本不晓得,只略微猜测是在那槐树底下;相约来世更是愚不可及的妄言,偏生世人爱信这套,谁让活着总得有个念想。姥姥的念想是化人,小婧的念想是等人,至于我的念想??应当是吃鸡吧?
「??不是的??不是的??」他却只是喃喃反复念着这句话,整个人傻拉吧唧,跟个呆子似的。我的牙应该没毒吧?怎把个好好的书生给咬傻了??
无奈地叹了口气,见他伤处尚在淌血,想想浪费可惜,便将唇覆在上头,啜啜吸吸,舔了舔、又舔了舔。书生的血味道甚好,醇浓可口,有股莫名的甘甜;没留神便耽了进去,直到背上蓦然一沉,才惊觉书生不知何时晕了过去。
罪过啊罪过。
书生这一晕便是半日。我不禁疑惑,伤处的血明明已经止了啊,为何他就是不醒?我不懂治病,四周又无人烟;本欲问小婧,又不好丢下昏迷的书生径自离开。想说喝血补血,便含泪杀了两只鸡,将血盛在碗里,喂予他喝。
他却死不张嘴,无法,只好照搬戏里的万用套路:以口渡血。
不得不说,话本戏曲着实误妖不浅,尽瞎折腾。我费了好大一番工夫才让自己忍住没吞掉嘴里含着的鸡血。小心翼翼躬腰跨跪在书生身上,一手端碗、一手固定住书生下巴,眯眼瞄了半天才总算对准他的嘴。
甫覆上那张干涸失色的唇瓣,微探出一截舌尖,诱哄着挑开紧闭的齿间;这回倒是听话了,撩没几下便张开了嘴。我将血缓缓哺入他嘴中,怕他呛着,分外留神小心。见他咽喉不自觉开始吞咽,总算松了口气,想着多喂几口??没料撤退时反被偷袭——
敌方攻势猛烈,我军节节败退,主将深入敌阵,不幸遭受暗算??瞠视他幽深狡黠的墨瞳,脑子里倏地响起当当鸣金声,已然不及;屈起的膝陡地被顶开、身子顿时不稳,瓷碗翻落,整只妖栽进了他敞开的彀中??
「你又骗我!」我忿忿舔着他胸口上的血,顺道拿那两颗红润挺立的小珠磨牙。
书生微微发出低吟,伏在我身上,一耸一耸,打桩似的;我觉得自己就像根钉子,在他连番卖力的重击下,整只妖都快陷进床板里了,有种即将陷落的恐慌,只好拼命攀着他的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