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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脸埋入我怀中。隐隐约约,我听见谁在低声轻喟:「若有朝一日我死了,你是否会、是否会——」后面他没有说下去。
他之前也曾问过我类似的话。当时我是怎么回他的呢?
是了,我是这样说的:「你死了就没人陪我玩儿、也没人烤鸡给我吃了??没关系,我会再找个人陪我玩儿、烤鸡给我吃,然后让他给你烧衣服和元宝香烛,随便你喜欢什么都烧给你。放心,我新找的人一定比你温柔比你体贴比你听我话??」然而真是如此吗?后来的人再怎么好,怕也不及他在我心中早已占据的地位。后人所做一切亦无非模仿前人罢了。
「若你死了,你想要的我必为你实现。」就像他对小婧一样。
我总是搞不懂人,有什么想求想要的,活着时说不出口,只得待死后变鬼来讨;大抵许多事许多心愿在活着时难以实现,需得盼望来生。可即使我认识书生这么些年,对他所求为何我却依然不知,他像是什么都有了、又像是什么都不在乎。金银财宝、功名利禄于他而言尽如粪土。若说我在乎鸡,书生最在乎的——莫非是他的画?
思及此,我复又开口道:「包含你那些画还有书我亦可烧予你。」
书生听了却是痴痴地笑起来,未再多言,径直吻上了我的唇。唇齿相依间,除了酒气,我还尝到苦涩的药味,我想起他最近煎的药,想起姥姥数百年来的执着,既然妖可化人,不知人是否可化妖?我决定下次回去问问姥姥。
第十六回
我懒散地打了个呵欠,左爪支着额,右爪有一下没一下地拿调羹搅弄瓷碗里的粥。蒙眬睡眼半睁半瞇,惺忪地瞟小生。
但见他气色盈润,神采焕发,全然瞧不出昨夜临睡前那副腆肚捂嘴将死半活的可怜样儿。
兴许吸了书生精气?无妄的狂想片刻闪现过脑海,稍纵即逝。
这也不对,书生彻夜同我厮混,因着他身子我都没舍得偷吸,哪轮得着他!不过那秋千咿咿哑哑响了通宵,亏得他半点不受影响、睡得安稳。
大抵书生点了他睡穴吧?戏里不都这么演的。我再次打了个大呵欠,撑额的手一滑,险些整张脸浸入粥内。
书生乜了我一眼。不会是要责我没个规矩礼数吧?我忙端正坐姿,眼鼻心都乖乖观着粥,却见他默默捧过我的碗,开始一口鸡一口草一口粥的喂我。稀奇稀奇真稀奇,竟然没被念反倒平白无故赚了个奴才。暗叹侥幸的同时,亦是乐得清闲,丝毫不敢再多挑剔,径直张嘴享受他的侍奉。
气氛有些沉闷,谁让他们人总讲究啥「食不言、寝不语」?可我这只妖好像从没遵守过。别说我,那坏书生自个儿不也是?睡觉不睡觉,总爱在我耳边呢喃絮些我不懂的话,自己说不够,诱哄着我也依样说,不说不给睡、说了照样没得睡??啧啧,反正都他的话。
我不懂,立了规矩起了誓言却不遵守,这规矩誓言究竟立来何用?当摆设展威风表深情吗?果然人最是无聊,有事装没事、没事尽找事,无心假有心、自欺且欺人;又矛盾又别扭又欠抽,好在我不是人。大多时候我向来说到做到。世间皆有心魔誓,凡立誓订约皆需守信。此为天理。
下完结论,我将心思放回眼前那两只昂昂待妖抽的人身上:
但见小生尴尬地瞅瞅我又瞄瞄书生,搔了搔脸又抿了抿唇,方寻到话题般讷讷调笑道:「你们兄妹俩感情真好。」我都忘了这荏儿了。
书生没作声,我仿着他样子懒洋洋乜斜了小生一眼,忽觉那张清雅滑嫩的小脸蛋着实挺下饭的,便含糊地附和着答:「是啊,父母早逝,从小相依为命嘛。」
小生朝我笑了笑,我亦朝他笑了笑,兴致一来,顺爪便拧了他那细净嫩白的脸蛋儿一把;然后蓦地被书生偷袭了,毫无防备之下,我将满口粥混着菜肉都喷到了小生红通通的脸上!
惨了!蛋糊了!!
想来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就是为了防范此类意外,古人诚不欺我!
我一面忙着呛咳一面急着想道歉,不料被书生这一弄险些岔了气,书生在旁徐徐拍拂着我的背,好整以暇地将茶碗端至我唇边,嘴亦没闲着,尽说些:「吃顿饭也不安生??先前教你的规矩都记哪去了?总不肯乖乖听话,呛着没?难受了?来,喝口茶。」诸如此类装模作样的屁话!明明在桌下挠我痒痒的就他!担忧关切假相做给谁看哪?他面皮之厚定如铜墙铁壁颠扑不破!
稍微缓过劲后,我欲与小生说话,臭书生却硬是钳住我下巴拿巾帕帮我揩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