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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此,心头也袭上一丝阴霾,
“又是为打了败仗的事?父王已递了降书,如今又要怎么办?”
怀璧不语,李重荣道,
“北方与他们苦战三年,才得一败,他们早该知道这里不是什么好啃的骨头,更何况……”
他忽然冷笑了一声,“那万秦的王位来路不正,北地是最后的□□人,他们又岂会善罢甘休。”
怀玉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怀璧忽然皱了眉头,“何必又来说这些没用的。”
“是,公子,臣下多嘴了。”李重荣恭敬地低下头,果然不再说话。昂河关离燕都大津不过数里,须臾便到,那是怀玉的次兄怀梁镇守的地方,亦是北方最后一道要塞,要塞之后,是燕方的都城。
更近一些,她看见次兄麾下那些勇猛的红袍铁骑,在城楼上烈烈燃烧着,如同火焰。只是她沉默安静的那位哥哥没有像往常一样走下城楼来迎接她,只是在她终于来到城墙的时候,怀梁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们一眼,随即紧绷着嘴角抬抬手,示意手下士兵升起那道高高的城门。
怀玉知道,他心里必不好受——这位哥哥是上惯了战场,也打惯了胜仗的,故而这一次,她决定要原谅怀梁的冷漠了。
她一路穿过覆盖皑皑白雪的城墙头,昂河关地势极高,寒气逼人,高高的城墙垛上,飞檐挡住初升的太阳,飞檐之下几乎不见一丝光亮,一只铸铁的兽踞坐在飞檐的最高处阴鸷地俯瞰着怀玉,石头珠子镶嵌的眼睛没有一丝温度。怀玉突然觉出这个自己生长了十六年的地方变得既陌生,又恐怖。
经过城楼的时候,怀玉诧异地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士兵们——他们并非她家乡的兵士,那些从没见过的肃穆的银盔银甲比白雪还要刺眼,晃得她眼睛发疼。
——万秦的士兵。
在他们身前密匝匝铺满一地骄傲的北方狐裘——他们本该在风里,在大雪中飘扬,此时却一齐拜伏于地,雪地上,一时如同染满了殷红的鲜血。
怀玉听见一名银甲的士兵道,
“你们的旗,怕是挂不得了。”
“听凭处置。”说话的正是她的次兄怀梁。借着眼角余光,怀玉看见他的拳头在衣甲底下狠狠地收紧,脸上却仿佛是万古不变地神色如常。
不知何时,怀璧和李重荣都已经在她身边停下了脚步,四双眼睛齐刷刷望向凛风中猎猎飘扬的苍鹰泅海旗,皑皑的冰川中,苍鹰羽毛依旧像是历代公主们最初刺绣的时候一样鲜亮。怀玉也绣过,在那苍鹰的左翅膀根下,是最鲜亮的一片羽毛,因她也是北方最末的一位公主。那是三年之前,她才十三岁。
但是那银甲的万秦士兵随即拈出一股箭,“噌”一声射落绑绳,在一片肃穆之中,骄傲的苍鹰悠然跌落地面,怀玉畏惧地向长兄的方向挨了挨,她的眼眶里突然一片酸涩,觉得好像有眼泪在里涌动。怀璧伸手抱着她,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她没有哭。
他们的父王从城楼之后一步步走出来,身边不再是跟随他数十年的监国大臣,燕方东府,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男人,面容冷峻沉肃,眼神如雪冰冷。紧接着才是那张怀玉熟悉的脸——东府大臣李明堂,父亲的挚友,李重荣的父亲,兄妹三人的次父。
陌生人的眼神严厉而摄人,怀玉忍不住后退一步,避开他的目光。但她的恐惧对他来说似乎什么也算不上,那一把沉稳的声音古井无波,
“降书已经备好,”他偏了偏头,看起来似乎是在征求燕方的王和公子们的意见,但是怀玉知道他心里一点也不在意,她已从那人的眼神中看出了端倪,
“我家殿下要两位公子和公主入秦安为质,这一点也清楚了吗?”
质子上京,而且是北地王所有的公子,那远在万秦的王,其心昭然若揭。长兄的嘴唇动了动,但是没有说什么,次兄和李重荣并肩站着,怀玉不敢去看他们脸上的神色,不敢去听陌生人接下来又说了什么,甚至不敢去看父亲。
可她最终还是抬起了头,哀求似地盯着父亲的脸。
“我知道了。”一声无奈的叹息,一个她最不愿听到又最是早有预料的一个答案。
怀玉感觉自己的魂灵一下子沉下去,她也没心思再去管问,任由长兄怀璧拉着她跪倒在冰冷的雪地上“谢主隆恩”,她把脸深深埋下去,最后一次贴在故乡的白雪之上。
雪冷得刺骨。
父亲站在廊下,看着那个不知名姓的陌生男人近前,冷冰冰地拉起他的儿女,行礼,随后扬声问道,
“若公子们和公主准备好了,我们能否就启程呢?”他语调淡淡的,“上灯节要到了,我主很想有些小辈陪着他过节。”怀玉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怀梁在身后悄悄握住她的手。那些穿着银甲的士兵闻声围拢过来,在黑色的正殿里,他们的身影十分鲜艳。
怀玉僵硬地转过身,她以为自己会动弹不得,但是她施施然地迈开了步子,当那来自万秦的陌生使者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她竟有余力,在脸上留出不屑的一个轻笑。
她到底是北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