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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了,你们退下吧。”
那皇长子容落听了他的话,笑了笑便站起身来,路过他们的时候将头一侧,似乎是在示意他们跟在后头。宫人们从后殿提出几对彩蝶戏龙的宫灯,小心翼翼地点亮了,小小烛火在那剔透的玻璃丝灯罩中一豆一豆地闪着。
怀璧注意到所有跟在容落身后的侍女和宫人看起来都有些战战兢兢的,仿佛是怕一不小心触怒了他,就连他们的脚步落在地上都没有声响,宛如鬼魅。
兄妹三人又坐上来时的马车,容落身份尊贵,他是秦王的嫡长子,自然也该是储君的身份,故而自然不能跟他们挤在一起。怀梁注意到车帘上拴着一枚象牙凤首雕花,比他见过的北地器物都要精致些。
似乎也在无声地提醒他,他们离开了故乡,到了另一个全然不同的所在。
他听着那一下一下,极有节奏的轻响,除此之外四周又极为寂静,怀璧几乎要睡着了。但是马车忽然顿了一下,赶走他的睡意,怀璧下意识地挺起身体拉开车帘向外看了一眼。
眼前不再是皇宫内苑高大的建筑,他们已出了内宫,重新进入外廷,另一辆马车与他们齐肩而过,紧紧靠着他们的停下来。
皇长子皱皱眉头,向后扫了一眼,宫人们便会意地停下来,全程没发出一丝声响。
一个笑吟吟的男人揭起车帘探头出来跟他们打招呼,手中一把折扇轻巧地敲着车沿,他看见容落,也十分熟稔地扬起扇子冲他见礼,丝毫不顾这举动打破了原先的岑寂。
“大殿下。”他扫了眼容落的身后又微微一笑,折扇抵在红润唇边,
“敢莫是北地王的公子们到了?”
容落则像是故意不搭理他,只微微转身,把怀璧兄妹三人露出来给他看。
“竟还有个公主。”男人眼光略扫了一扫,笑意更甚,有些轻佻地道
“世人皆谓四海绝色楚明光,现在看来,当是未见过北地王的女儿了。”
怀璧警惕地把妹妹往身后挡了挡,“舍妹年幼,怕是当不得如此赞誉。”
他借着这个机会向外扫了一眼:两匹马并道齐驱,竟是同一个方向走的,可宫苑外廷,除却帝王子侄,入京质子,和机要大臣,又岂是旁人可以随便出入。
怀璧心里有些奇怪,便扬声向对面问了一句,
“在下怀璧,敢问尊姓?”
一声轻笑伴着回答,笑面公子语调悠悠闲闲,
“守江姬卿尺,见过王长子,家父同令尊交游甚厚,常对我说起令尊。”
怀璧心下少惊,“尊父是……?”
“守江乌氏。”
说罢,他也不做停留,只是对着容落扬了扬手中的折扇,嘴角边仍是一抹浅笑,
“天黑了,大殿下也早些回去,小心凉风吹着。”
但是当手中扇子落下的时候,怀璧分明看见他对自己眨了眨眼睛,
“晚些时候,我代家父去探望公子们和公主。”
最后一句话似有似无,怀璧想要去捕捉的时候,那句话早已被夜风吹散,再无法捉摸影踪。
第 4 章
容鉴木然地坐在宫殿里,岳方成也坐在他身边,不动不语。
一卷卷地图,兵书,奏折,搁在他们手边。每当容鉴要看某一张的时候,往往不用言明,只要一个眼神过去,岳方成就能迅速地找出来递在他手里。一如三十年前,他们相处时的样子:
一个是不受宠的公子,一年中有半年不在宫里,另一个则是名不见经传的幕僚,出身贫寒,空有才华而无人问津。
只是他已经老了,精力不比当年,已不能再上午才巡了大营,下午就去校场练兵,回来之后还顺手把当天的粮草账目跟着他点对清楚。岳方成看他的时候自己也觉出乏来,索性一手撑了头靠着休息。
“一个个的都瞎了不成?岳相乏了,给拿个软枕来靠着!”
他没成想容鉴回头就数落宫人,连几个手脚麻利的都一时吓得没了主意,半抬起眼睛相互望望,不多时拿两个上来,却又小了,他在心里默默地比量了一下,也大概只好拿着垫个脖子。
他伸手接了过来,顺便用手势止住正欲发火的多年老友,脸上隐有笑意,
“何苦难为他们?”
他道,“我也不是就要困死了,不过是稍微有些乏,故而歪了歪,人老了都如此。”
他用眼神示意宫人们退开,“他们也白陪着咱俩熬了一宿,一时眼错不见,何至动那么大的火。”
他正色道,“夜深了,让他们沏两盏好茶,再备好了夜宵传上来是正经。”他一边说一边翻动着手边那些仿佛是永远看不完的奏折,皱了皱眉头,
“这要看到几时才得了。”
容鉴脸色好了些,嘴边甚至带上了一丝笑意,他调侃道,
“你这吃夜宵的毛病倒是没改,亏得内宫里小厨的火也是连夜伺候着,不然孤的丞相岂不是要饿死在这平澜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