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17
险峻复杂,北地军士都是平原出身,即便打下这两个地方,也不便在此据守,故而直接送了守江,当做顺水人情。
另一件则是,怀梁确实有两三天没见到白锦锦了。探子回报她最后的行踪,是三天之前,她进入了秦安旧都。
于是怀梁开始耐心地等她回来——容落害死了她的姐姐,她对他的恨并不比自己更少。因此,无论她一开始表现得如何激动,最后也总会理解他的。怀梁这样期待着。
除此之外,好消息开始一件一件地传来,怀瑾的谋划已经奏效,原先默不做声的城主们在前车之鉴下纷纷表态,不到十天的功夫,就已经有三座城池打开城门,迎入北方军队,只剩下天炉,久安两座城池的城主,都是秦地贵胄,对于他们,怀梁也忠实地履行了自己的承诺——例同秦安,大军压境,屠尽全城。
据探子回报,城破之后,尸横遍野,血染大江。
怀瑾已亲往东方劝服余下的城主,怀梁心中却另有个令他自己恐怖的念头——过于可怖,以致他自己都不敢直视。
他希望更多秦人的血流入脚下的土地,告慰兄长和妹妹的冤魂。
但怀瑾的成功,他不怀疑虑。
不错,不知在何时,他已养成了这样的一种思考习惯:只要这件事情是怀瑾着手去做的,那十有【二乘四】九,便可成功。如果怀瑾亲自出手,那么这件事情的成功就是板上钉钉,毫无疑问的,只要他出手,不但十拿九稳,而且必定也毫无纰漏。
怀梁对他,就是有这样的信心。
他十分庆幸,在怀家风雨飘摇的时候,父亲和东府没有固守门第之见,将这个弟弟迎回了家中。自那以后,不论军政还是内事,怀梁都借他之力甚多。以至于时到如今,怀梁竟然觉得一刻也离不开他,他若不在自己身边,好像做什么事都缺一块,没有他的意见,怀梁在自己下决定时,也总是有些踌躇。
修瑜会怎么说?如果换成他会怎样做?这是怀瑾不在他身边时,怀梁常常需要考虑的事情。
在怀梁暂居的啼朱馆中,他一个人高高地向下望去,见北方玄色的大旗,在低矮的小丘上蜿蜒飘着。他这就知道,那是送葬的队伍已经出了城门,正一路行往他和妹妹的故乡。
在那里,他的妹妹终于可以安心睡去,远离血色的杀戮和蛛网般盘结的阴谋。
这个念头使他觉出四周那不同以往的安静,只能听到花瓣细细飘落的声音。就算是连日来笼罩在不远处的秦安城中,那刺耳的哭喊声和焚烧声也听不见了。
繁华的秦安城变成了一座宁静的废墟。
展雪已经带着伤在这座废墟里徘徊了三天。在叔父古清秋出城迎战的时候,他也作为队长,率军出阵。但在潮水般的北方骑兵面前,他所部的先锋军不到一刻就被冲溃,士兵如同散沙般被骑兵的洪流冲散,他只得带着所剩无几的部下退守东内城一角。
部队已经被冲散,他接不到叔父的消息,只能率领部下死战,但随着北地的步战后军涌入内城,身边的部下也死伤殆尽,他只得单骑逃出内城,去搜寻舅母云夫人和一对侄子侄女。
云夫人和古清秋的居所位于西内城,展雪赶到之时,那里早已经被火海吞没。他在火中来回冲突了几次,最后在家中熟悉的角房里找到了三人的遗骸,被大火所焚,全然混作一处,唯有小侄女的绣着小茄花的衣料,被兄长和母亲护在身下,还保留着一些形状。展雪抽出佩剑,割下那块完好的衣角紧紧攥在手里。
西内城已经被大火覆盖,他便登上城楼,从临水的女墙处跳了下去。
城中正在进行的劫掠,与其说是劫掠,不如说是有组织的暴行:每过一处,就将可以俘获的人掠走,胆敢抵抗着,当场格杀。从宅邸中搜集出来的财物就地堆放,由动手劫掠的人平分。凡分到财货者,下一次劫掠必须退居人后,不得争抢。
展雪一直等到夜幕降临,内城的大火逐渐熄灭,才冒险重新进入内城搜寻。第一批放火焚城的士兵缓缓撤出城区,原先驻扎在城外的警备部队进入了城池。
劫掠和屠杀仍在继续。
在宫门前展雪找到了叔父的军旗和佩剑,他没有在那些无头尸体中继续搜寻下去,只是将佩剑捡起来,握在手里。他又一路潜入后宫,在明德堂的废墟中找到了宋夫人和小公子的尸身。
父亲,他想,一定要找到父亲。他所爱之人,都已找到尸首,或完整或残缺不全,作为他们在这世上已经被永久抹杀的证据,唯有他的父亲不知所踪。
展雪在一片废墟中不知疲倦地搜寻着,但即便是他也不知道,如果找到了他将干些什么,如果没有找到,他又要去往何方。
这天晚些时候,原先驻扎在后宫的北方军队撤退了,留下被劫掠一空的宫室,在那里展雪找到了父亲。他活着的时候总是脸上带着诡异的哭或笑,表情扭曲,但此刻他的神情无比宁静,苍白的双手合在胸前,歪斜地依靠在树下像是睡着了。
也许只有在死亡之处,才有这样的宁静。
埋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