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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你也甭跟我一块回了,直接去杜医生的诊所里请他到家里一趟。”
听差听见如此说,连连点了两个头,“是是!我这就去请杜医生!”
这话传得不清不楚,又事关老太爷安危,俞博衍沉着脸,心里也是不好受,一路只催促司机快些开。到了老宅,却不见陈妈迎出门口,心里稍稍安心,穿廊过院,一路往后院去。及到了上房,更不见幼玲等人,心又落了几分,看来不是自己以为的急症,才掀开幔子,走进屋。
入眼只见陈妈,俞彪已在床上睡着,他刻意压低声音问:“怎么只有你,秉容呢?门房接了电话,让听差到银行寻我,我便急忙回来了,怎么回事?”
陈妈起身,拉他往客厅走,“秉容睡去了。”她扭头看了几眼睡熟的老太爷,等到了屋外,才同样低声说:“这几天老爷吃得少,睡的时候倒多,我怕是……”剩下的话,她隐去未说,只深深看了俞博衍。他们都明白的,老人开始不进东西,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俞博衍长长叹了口气,只看院子里飞舞的小雪花,许久才说:“嗯,我知道了。来前,我怕有事,请了杜医生过来,这时候也差不多到了,就让他看看吧。”刚说完,还是那个听差,领着杜若松,两人跨进了月亮门。
想来路上听差已把厉害程度跟杜若松说了,他面色凝重,只匆匆跟俞博衍过了一个照面,就让陈妈领进了屋子。
俞博衍说不上来心里头什么感受,只是不安的惴惴,似乎是不能说服自己相信。老爷子瘫了几年,期间也不是没有危急的时候,他总以为爹最后会是落在一场急症里,没想会是这样的平静——从少进食开始。他给自己倒了半杯茶,却不喝,低头瞧碧绿的茶色,半晌,长长的又叹了口气。
等杜若松出来,听差和陈妈都知趣的退了出去。俞博衍望向他,只见他轻轻地摇了一摇头,这就证实了陈妈的猜想了。
“坐吧。”他招呼杜若松,“幸苦你急忙来这一趟,就连我,也是吓了一跳。”他给二人都倒了茶,捧在手里呷饮,只是望院里的雪出神,良久,才问:“还有多少时候?”
杜若松摇摇头,“这我说不好。”他这话一出,俞博衍也只得苦笑,放下茶杯站起来,“算了,我何必为难你。”杜若松跟着站起来,“你待会儿还上银行吗?如果不去,肯不肯到我家里坐坐,有件事与你商量。”
“什么事?倒值得你这样客气,连‘商量’一词都搬出来了。”
杜若松笑了笑,“原是来时就想好的了,现在倒不好说了,怕你同我生气。”
“哦?”俞博衍沉吟,“那我大抵能猜出几分。”杜若松看他脸色并没有怒容,便先掀开幔子,“这儿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地方,我们边走边说。”俞博衍便跟他走了出去。
两人走在廊子里,很快,离大门便不远了。俞博衍实是不愿意外出会客,便先停下脚步,“若松兄,你有话就说罢,我改日上你家里再讨茶喝。”
杜若松踌躇了会儿,想想错过今日,下一次机会又在哪日却不晓得,先笑着声明:“我话说出口,博衍兄不许生气。”俞博衍点头,也笑道:“不会。”
如此,杜若松心下稍安,脸上笑意只管加深,问道:“不知道大小玉秋两位女士,什么地方得罪了博衍兄呢?”他说完,忙不迭又补充道:“这话可不是我要来问你,实是两位女士心里惶恐,恐什么地方得罪了你,才托我来问问哩。”
他问,与大小玉秋问,本没什么两样,此话既出,俞博衍更明白是他自己想问的了,脸上的笑意因也加深,“她二位哪有什么地方得罪我,不过是前一阵太忙,没有功夫到庆和戏园罢了。引得她二位猜想,是我的不是。”他玩笑道:“不若我今日就跟你去,向她二位登门赔罪罢?“
杜若松忙摆手,“哪里值得登门赔罪这样的话,要是她俩听着了,更要惶恐呢。”他略一停顿,做出为难的样子,“不过,眼下倒是有一桩事,或许博衍兄能帮上一点儿忙,只是……”他望向俞博衍,似笑非笑。
“好了。”俞博衍跟他玩笑够了,面上笑容不减,“说了这许多,要听若松兄一句直话真是不容易,你且说来听听,我绝不生气。”
于是,杜若松附耳跟他说了一句话,退后,“你愿意帮她二人这个忙吗?”俞博衍听完,第一个念头便是不肯,可暗里转念一想,方才承认大小玉秋没有得罪自己之处,此刻拒绝,如何说得过去?何况,他也有自己的思量,便笑着点了头,“这有什么不可以,你们在前两进随便闹去,这后头,一点儿也听不见。”
杜若松重重拍了俞博衍的肩膀两下,退后鞠了一躬,抬头朝俞博衍挤着眼睛笑:“谢谢,谢谢!”他这话有一半玩笑在里头,可另一半却也是真的,俞博衍不禁回拍两下他的肩膀,往大门口走,“你这样疼大玉秋,怎的她一点儿不动容吗?为何,还不到结婚的程度呢?”
“你以为她家里的那位客是谁,正是她在南京的母亲,过来了!”
“看来,你是好事将近。”俞博衍口里说,心里却又想到自己,扭头朝身后深深的院落看了一眼。
第17章
“嗳哟,可真是冻人。”幼玲掀开厅前的紫色垂地幔子,一见屋里没有人,眉毛一皱,张口叫唤:“李妈,李——”第二声还没唤完,李妈已掀了幔子走进来,脸上堆出笑容,“我的好姨奶奶,我这不是来了嚜。”
她一张笑脸,幼玲愣了一愣,也笑起来,站着由她给自己解了斗篷,才坐下来,“佩儿呢?”李妈也不瞒她,给幼玲倒了杯茶,“她去睡午觉了。”
“你们呐,一到冬天,骨头就都懒了,不叫个几声,是不能听见。”
“哪里的话,方才姨奶奶才叫了我一声,我便来了。”
幼玲笑骂她一声“嘴贫”,捧了茶杯喝茶,在外冻僵的躯体慢慢暖和起来,问道:“方才我从外边进来,外院子里来了什么客?这样热闹,男男女女的不少。”李妈正想跟她说这事儿,压低了声:“少爷也不晓得中了什么邪,请了几个女戏子来家里!那些个男男女女,都是一伙儿的,打了一上午的麻雀牌。”
幼玲听完,柳眉横起,“那可不行,把戏子请到家里打牌,那成什么了?我得告诉老爷去。”李妈忙按住她,“不成,不成,姨奶奶你糊涂啦,先不说家里现在谁管事,就是……”她眨眨眼,幼玲把耳朵凑过去,“六姨奶奶、七姨奶奶也跟他们一块,在打牌哩!你可不能去。”
幼玲冷笑两声,“这倒新鲜了,他们倒是不晓得家里还有一个我了,连她俩那种货色都肯同桌打牌。”
李妈瞧她生气,出声转圜,“为的正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