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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没有出去过,所以我想要你也可以去看一看——当然,你要是愿意帮我去看看淼淼,就更好啦。”
鬼娃娃在对于“出去”的渴望和它对于人类的天然抵触之中,最终便还是败给了前者。
“好吧,好吧。”它其实很高兴,但还要做出勉为其难的样子,点着小熊抱着的小红球说,“那这个小红球,我就当做你付给我去看人类的报酬收下了?”
小熊非常爽快的把小红球递过来,将那个小球放到娃娃手心。
它笑起来,说:“不对,不对,这个不是报酬。”
小红球原本是小熊身上的一部分,在小熊变为器灵后,小红球便也自然带有了它的灵力。
鬼娃娃收到其他器灵自愿转赠的本体,它在触碰到小红球的瞬间就感受到来自小熊的本源力量。
是非常的干净又温暖。
“……那你说这是什么?”鬼娃娃在为这陌生的感觉愣了一小会才又说。
“是送给新朋友的礼物。”小熊说,“无论你会不会去看淼淼,我都愿意把这个小球送给你,因为你是在我拥有意识后认识的第一个同伴,第一个朋友总是很重要的。”
“……”鬼娃娃就又呆了好一会。
它在那个夜晚的后来格外安静,比它平时那副上蹿下跳唧唧喳喳的模样要安静柔软上不少。
鬼娃娃那时就怎么也料想不到,它在之后的时光里会非常后悔,总是忍不住想,要是那天晚上再多跟小熊说说话就好了。
它在第二天的黎明到来前离开了垃圾场,小熊在垃圾山上与它挥手道别。
“你要好好藏好别被人类找到啊。”娃娃离开前还这么叮嘱小熊,“我会努力变得更强一点,然后回来找你的。”
小熊的嘴巴永远上扬,笑容温和中还带着点憨厚。
它只用自己毛茸茸的手推了推娃娃的后背,说:“快走吧,不然清晨第一批垃圾运输车就要开过来了。”
有了另一位器灵自愿转赠的力量,鬼娃娃可以行动的范围远比之前大,就在小熊的目送中,它终于在数年后头一回离开了垃圾场,到达了更广阔的天地。
鬼娃娃早就记不清自己在拥有意识前是呆在什么地方了,城市对它来说格外新鲜,它跌跌撞撞从市郊一路摸索到城区内,沿途的每一个垃圾桶与小废品回收站,都是它临时躲藏或落脚的地方。
它没有忘自己与小熊的约定,下定决心一定要替对方去看看那位“淼淼”。
小熊送给它的红球上隐约还留着女孩气息,它就顺着气息又终于摸索到了学校。
能够养出小熊那种性格的娃娃,也许对方真的是个还能勉强称得上不错的人呢?
鬼娃娃在到达学校的那个晚上这么想着。
并且它还想,要是对方的还可以,至今有记挂着被她“情有可原”丢掉的小熊,那它就也不是不可以对人类稍稍改观一点。
它还要想办法告诉对方:想不到吧?你的小熊现在变得非常不一般了!
——但女孩似乎把她的小熊忘记了。
没有小熊陪伴的女孩生活与以往没有两样,她飞快适应了丢掉小熊后的日常,每天吃的好睡得香。
小熊再没被她提起过。
虞淼淼看见鬼娃娃的那一天,并不是鬼娃娃观察她的第一天。
鬼娃娃从郊区走到校园花了两天,又看了她两天。
在她又将迎来周考的前夜,那个晚上,鬼娃娃原本都已经彻底对人类死心,准备放弃地走掉了。
它愿意看在小熊的面子上不去捉弄这个人,无论如何这是小熊喜欢的人。
鬼娃娃宁愿眼不见心不烦,换个地方修炼得更强一点,再赶快回去把小熊接走,从此它们就是娃娃界的灵异双煞,它会和对方一起做很多事情,直到小熊觉得跟娃娃在一起也很不错,不再费心关心人类好不好。
可就在快要离开校园的那个瞬间,它抱着小熊塞给它的小红球,忽然就发觉,红球一路上带给它的温暖触感消失了。
小红球变得冰冷又阴气森森,被属于鬼娃娃自己的力量完全覆盖。
它感觉不到小熊了。
为什么?
是新生的器灵本来就还很孱弱,却又还把自己的本体力量分给了它,所以对方没法自保。
还是借着这个带有对方部分力量的小球,小熊就也发现,原来它的淼淼一点也不想它,所以它一气之下消失了?
鬼娃娃捧着冰冷的小球呆立在晚风中,它往垃圾场的方向张望,发觉城市是这么的大,光是站在一个人类的校园里,它就快要不知道垃圾场是往哪头走了。
它便又抬头去看天。
可城市的天空夜晚像蒙着雾,它再也没有找到和小熊一起坐在垃圾山上看见的星星。
良久之后,等娃娃将它仰高的脑袋垂下来,它便毫无征兆地嘻嘻笑起来。
它的嘴越咧越大,小红球上逐渐出现嘴巴一样的裂口。
它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鬼娃娃。
“泥娃娃,泥娃娃,一个泥娃娃。”
鬼娃娃哼着曲调忧愁的童谣,拍着红色的小球,转身朝宿舍楼栋的方向走。
“它是个,假娃娃,不是个,真娃娃。”
它像影子一样钻进宿舍楼里,行动速度快到过去的自己都无法想象。
“我做它爸爸,我做它妈妈。”
鬼娃娃站到了虞淼淼的宿舍门前。
“——永远爱着它。”
它嘻嘻笑着,敲响了女孩上铺的床板。
人类真会说谎,没有人会永远爱着娃娃。
作者有话要说: 迟了一个小时,但努力保住了六千字。
写这章的时候脑子里环绕着另一首儿歌——
洋娃娃和小熊跳舞,跳呀跳呀一二一。
☆、零食
“那个……”
这是一道十分小心翼翼的声音,从开头用词到发虚的发音都透露着主人的迟疑不定。
就好像是它的主人也难以抉择,自己在眼下的环境中该不该出声,可又实在是憋不住了似的。
在夕阳都已经快完全褪去的教室里,余萌终于忍不住说:“真的很对不起,但我真的想要打断一下——请问,刚才是发生了什么我既听不见也看不见的事情吗?”
沉重到几欲凝固的氛围便被这一问给破开一个口子。
盛珣和虞淼淼——包括吊灯上的鬼娃娃和静立在一旁的小秋都罕见分给了女孩一个眼神。
众人也这才都后知后觉——原来这里还有这么一位尽管也参与了全程,却基本毫无体验感的女同学。
在余萌的视角里,她只是忽然看见了那个突兀出现的小红球,紧接着,在虞淼淼告诉她盛学长是在跟“娃娃”说话后,她又被头顶陡然剧烈晃荡的灯管给吓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