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纠正自己的称呼,只又拍拍小秋手背。
他得了一句神回复,好笑又无奈的笑了半天,再看向小秋时,神色间方才还存在的踯躅迟疑就消散大半。
好像是一场误解把他的勇气都完全误了出来,整个人更加坦然且坚定。:
“我就不该和你兜圈子。”“盛珣”轻微摇了下脑袋,他看着小秋,不偏不倚,“我是想要告诉你。”他用犹带笑意的嗓音说,“我也想要与你成亲,随便传统的三书六礼或新潮的西式婚礼。”
他似乎听见了自己从没想过会听到的词汇,眼前的青年一字一句都说得很清晰,对方与郑重的话音都近在咫尺,小秋却像一个字也没听明白,他愣在原地。
良久,他轻轻地问:“你想要与我什么?”
对方等待得专注又耐心,闻言把他的手拉到自己身前,按在胸膛上。
“成亲。”“盛珣”重复道。
心跳隔着层层冬装的衣料竟还能透出来,小秋手掌下有一颗温热又强健的心。
在进入这个梦境前,不管是提出了尝试提议的安迪,还是已经亲身体验过一回“梦境溯回”的小熊娃娃,它们都向小秋及盛珣提到过的一点是——借由安迪的新能力入梦,梦见的将不仅仅是一段关联过去的回忆,它还能帮入梦对象回想起一件曾让他感到遗憾的事情。
小秋从能够清楚分辨梦与现实后就思考了很久,他发现自己入梦迄今,发生的事似乎都称不上遗憾。
这段回忆里有什么是会让他感到遗憾的?
是什么让安迪的能力在他所有过往回忆中,偏偏挑选出了这一段?
他现在知道答案了。
“……新式的有点古怪。”梦里的小秋最终说。
夜幕都还没低垂,大雪天里应当也是见不到几颗星星,青年的眼睛却像要提前跟星辰比亮。
“我也觉得还是三书六礼更郑重一些。”他说,然后又从怀里摸出了什么东西,放到小秋手里。
那两个小东西圆滚滚,有着完全一致的纹路和光润细腻的手感,外壳厚薄与重量也都正好,碰撞起来甚至有瓷器之声。
是一对品相极佳的文玩核桃。
“纳采要准备的东西至少有三十样。”“盛珣”说,“我先付一个定金,收下就不准跑了。”
嘴上说的是请人收下,实际上干的是直接强塞,塞完才说收了就不准跑,行为相当强盗。
还好被强盗的那个也乐得纵容,只看这位强盗一眼,就真把手里的东西乖乖收好。
“定金不算在三十样内。”并没有得了便宜还卖乖,下定成功的“强盗”弯了眉眼,只接着向他定下的对象保证他一定会备好纳采礼,严谨走好整套流程,绝不让自己到时候筹备的东西排场小于今天。
“我还有好多东西想给你。”青年在这一刻像少年一样絮絮叨叨,是一副愿意为意中人送上一切的模样。
别人有奇珍异宝,他的爱人也会有。
别人有一箱箱抬进门的金条银元,他的爱人也要有。
别人有城南百年制衣坊里手工精制的婚庆礼服,他的爱人必须有。
……
爱人听着这老长一串礼单,神色倒是不为身外物所动的淡然,只觉得这人恐怕是想用钱来把自己埋了,后来甚至渐渐听睡了过去。
小秋把脸埋在毛领细密的短毛绒里闭上眼睛。
他在梦里入睡。
又在现实苏醒。
小秋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是发觉脸颊旁边的绒毛感一时半会居然还没退去。
他带着疑问睁开眼,发觉那是小熊娃娃毛茸的那半边身体。
窗外天色已然大亮,入梦的鬼怪没有辜负人类对他的叮嘱,果真这一觉睡得很长。
小熊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床头,毛茸的半边身体靠着小秋的枕头,他手往另一侧一摸,便摸到另一个质感偏凉的塑胶身体。
安迪坐在枕头的另一头。
“盛珣呢?”
鬼不像人,会拥有一个从迷糊到清醒的过渡,睁眼便是完完全全的清醒。
小秋边问边直起身。
小熊和安迪对于他一醒来就找盛珣这回事谁都不意外,两个娃娃齐齐对他比了一个嘘的动作。
直起身的小秋把视线抬高,便不再需要娃娃们来解答疑问。
盛珣就在不远处的椅子上。
他微微垂着头,手肘支着扶手,就那样撑着脑袋在椅子上睡着了。
“我们都不清楚你会什么时候醒。”小熊悄声说,“他不放心,怕你醒来后会因为找回记忆而陷入一些不太好的情绪,所以想守着你醒,一直等在那里。”
小秋静静看了在椅子上入睡的盛珣半晌,他总觉得对方那个姿势似乎不太舒服,那一张电脑椅对于长胳膊长腿的人来说,睡起来也过于寒碜了点。
他想要过去帮盛珣调整一下姿势,下床后才发觉自己的关节不太对劲,好像是起床时直接侧着身体折立起来,导致腰胯一侧的骨头有点错位。
这对鬼来说当然是小问题,小秋咔哒咔哒两下就把自己给扭正了。
盛珣昨晚一直等到不知不觉撑着脑袋睡着,他在椅子上应该没怎么睡实。
先前小秋起床,和娃娃说话,这两处动静都没有将盛珣吵醒。
然而可能鬼怪扭动关节的声音十分别致,小秋成功掰正了自己的身体,他再朝人类抬头,就发现,盛珣先是手臂轻轻动了一下,对方接着睁开了眼睛。
身为人,盛珣还是有着从迷糊到清醒的过渡期。
他神色带着初醒时的迷蒙,眼睛也因为感觉到光而将睁未睁。
但就是凭着那想来就非常朦胧的视野,盛珣眼皮像是习惯性的往床这一侧抬了一下。
“小秋?”他声音带着清晨刚醒时的一点鼻音,“你醒了?”
“嗯。”小秋站在盛珣面前,他低头看向对方,“醒了。”
盛珣一只手还盖在脸上,遮挡着对他来说有点刺眼的晨光。
他没问小秋梦见了什么,只弯起嘴角露出一个笑,说:“你这个梦可真有点长。”
小秋忽然就有一种没来由的笃定,他觉得梦里出现的青年与眼前的盛珣就是同一个人。
“你不问我梦见了什么吗?”小秋主动说。
盛珣的眼睛似乎很快就适应了屋内光线,他放下遮挡的手,投向小秋的目光既关心又清正。
“我是有点担心直接问会显得很冒犯。”盛珣说。
因为不是所有回忆都是能拿出来分享的。
但只要小秋愿意分享,盛珣当然乐意倾听。
“你梦见了什么?”
“你。”小秋回答的非常干脆。
“……我?”盛珣显然就被这个答案给弄愣住了,他反复打量小秋神色半天,大概是在确定鬼会不会也有开玩笑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