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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的细作?
裴戬边拾着棋子边问:“你相信神吗?”
乔洛拾着棋子,脱口而出:“不信。”
“为何?”
“我看过几本神经,里面有些言语确实可以一用,有平心静气之能,但也仅止于此,若要求再多的意义,那是没有的,就如话本,只能图一乐。不仅如此,神经在编造之时不甚严谨,有几处本身就是自相矛盾的,虽面上看不出,但稍一细想便能发现,只不过经文中给这些矛盾镀了一层金光罢了。
塔鲁神经首页有言:凡信神者,必得庇佑。
塔鲁神教发展至今已有几千年的历史,诚心信仰他的人不知凡几,但该有的生死病痛没见有何减免。三百年前的祁国末代君主祁銮是塔鲁神的忠实信徒,他在位时大肆修建塔鲁神庙,敌军压境之时,他还在神庙中与道人一同钻研神经,可以说是极为虔诚,但神迹并没有出现,国破家亡,祁銮的人头被挂在城墙暴晒三日。
塔鲁神的承诺没有兑现,神教道徒又言:凡诚心信神者,死后必得永生极乐。
死后的事谁又知晓,不过空口白话罢了。
所谓的神教高人在为人们答疑解惑时,说的话看似高深莫测,实则却是避而不答,看似都回答了,其实什么也没说,若人们多问几句,便是天机不可泄露。
其实拜神的人最贪,他们求康健,求富贵,求喜乐,求永生,他们心中有欲而又无力实现,拜神便是付出最少的法子。神教也正是利用人们的这种贪欲,树立自己的威望。
偏生现世辛劳,人们心中总要有点希望,总要有点信仰,所以塔鲁神的谎言,便成了,并延传至今。”
裴戬手中的动作不知何时停住了,他静静地看着乔洛。
第一次听见这些言论,倒真是新鲜。
宁国现任皇帝虽说不及祁銮帝那般是神教信徒,但明面上对神教也是多加尊重的,因而宁国内信仰塔鲁神的人众多,不信的人也不会□□下对神教不敬。
他不信神,也从未了解过塔鲁神,因而不知神教之中的荒谬。只知按神论,他这种人,是被神厌弃的,死后将会沦为畜生道。
为人为畜生无差,有些人过得不如畜生。
裴戬又问道:“那国师呢?”
“嗯?”
“齐国国师当年在齐国危难之际受命,掌大权,护幼帝,佑子民,对他,你是何看法?”齐国与宁国虽相邻,但两国帝都相距甚远,他与齐国国师并无交集,他只是单纯的想了解些乔洛的想法。真的,很有意思。
乔洛拾着棋子的动作一顿,清亮平静的眸中划过一丝异样,温润的白玉棋子被捏在两指之间摩挲了两下,继而被放进棋笥。
乔洛未抬头,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语气不变:“掌大权,护幼帝,佑子民,只能说明他是经世之才,其余说明不了什么。”
裴戬细细打量着乔洛,幽深的眼中探究之意显而易见,语气温和却令人心中发颤:“乔洛,你到底是什么人?”原以为乔洛不过是个普通的细作,但她武艺高超,棋艺不凡,行事胆大却心细,见解独到,绝非等闲之辈,他想不出有谁能培养出如此独特的细作。
最后一颗白玉棋子入了棋笥,乔洛将手肘放在木桌上,指背抵着头侧,懒散地抬眸回往裴戬,坦坦荡荡:“我生于齐宁两国交界处的菡萏村,幼年时拜过一师傅,母亲去世后我来到荆城,如今被父亲送给督公。督公该是查过的。”
“……”他没查过,看乔洛这副模样,便是查也未必能查出什么。习惯使然,他总是会去怀疑、探究接近他的人,却是忘记了,开始时便是打算如乔洛所愿的,故而未让人去查她的过往,今日再问这些,便是没意思了。
裴戬敛了探究的视线,问道:“继续吗?”他一向是独自一人下棋,如今与乔洛对弈,才觉这事比他平日里独自一人时有趣得多。乔洛特意来寻他,不论目的是何,他都是不该坏了兴致的。
乔洛语气轻快:“当然。”
夜间乔洛宿在裴戬隔壁,乔洛离开裴戬房间时裴戬叮嘱了一句“今夜别出门”,便未再多言。
半夜屋外传来声响,乔洛出门越过打斗的人进了裴戬的房间。
乔洛不禁疑惑,裴戬的人竟没有来拦她,虽然他们都知道她时常凑到裴戬身旁,但没有裴戬的允许,他们是不该让她靠近裴戬的。
房内,裴戬斜倚在床上的角落里,身上搭着一层薄薄的锦裯,墨色长发随意散在身后和两侧,,面容静雅,脸色一如既往的苍白,双目紧闭。
窗子未关,借着月光的清辉,乔洛清晰地看见裴戬浓密的长睫轻颤,该是醒着的,但不知为何,没有睁眼。
乔洛轻步移到床前,一手迅速而准确地穿过墨发,捏上裴戬脖颈,没有得到一丝反抗。
“督公!”乔洛低声惊呼,忙缩回手。她只是想吓唬一下裴戬。
掌心一层薄汗,是裴戬脖颈上的,乔洛此时才发现,裴戬额上亦是一层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