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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

      凌云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那良叔可有更好的主意?”
    良叔顿时答不上话来了。他心里自然也知道,这帮马匪人多马快,十分难缠,他们很难像之前那样仗着宝刀骏马,杀开一条血路后便能扬长而去;但三娘这么做,却也太荒唐了吧?
    玄霸见他纠结,忙笑道:“良叔放心,阿姊她绝不会输给这帮人。”
    良叔急道:“可这帮人万一言而无信呢?咱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这种事自然也不是没有可能,凌云想了想正要解释,一旁的何潘仁已笑了起来:“良叔不必担忧,这些盗匪对外人固然凶狠狡诈,不择手段,但对着同道中人,倒是比寻常人更讲究名声信义。三娘这般光明正大地前去比武,他们就算装,也要装出个公平较量、认赌服输的模样来,不然手下人怎敢继续跟着他们刀口舔血?至于认输之后会不会暗地捣鬼,那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但无论如何,总比等着他们来抢的好。”
    良叔知道这话在理,却还是忍不住问道:“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么?”自家娘子,如今怎么就成了这些盗匪的同道中人?还是什么长安第一好汉,这要是说出去……
    何潘仁悠然道:“在我们塞外,商队若是遇上了饿极了的狼群,便只能化身虎豹,猎杀头狼,不然被它们当做牛羊一路追堵撕咬,最后断然是没什么好下场的。如今咱们不与头狼相搏,便要被群狼追咬,就看良叔怎么选了。”
    良叔怔了怔,到底只能苦笑着点了点头:“何大萨宝说的是。”他不是不明白,只是……不甘心,明明他是来接郎君娘子,是来保护他们安全的,如今所有的事却要三娘这么个小娘子来一力承担,他倒成了一个无用的累赘!
    凌云也忍不住也转头瞧了何潘仁一眼:他怎么知道自己是这么想的?目光扫处,却见何潘仁也正在看着自己,目光深邃得几乎有些异样,她的心头顿时狐疑了起来:他这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他又在算计着什么了?
    何潘仁被她看得一怔,随即便垂下了眼帘,嘴角露出了一丝似嘲似谑的笑意,却一个字都没有再说了。
    凌云愈发纳闷,但此时已到桥边,她也只能丢开思绪,一马当先上了石桥,只见这桥的桥面也修得甚是平整宽阔,两边的石栏上都雕刻着石狮,两两相对,栩栩如生。
    之前去报信的那位小乙早已等在桥上,见凌云上桥,他也拨转了马头,在前面引路,只是速度着实算不得快。好在那位郑大当家离得已是不远,众人不紧不慢地走了一盏茶的工夫,眼前便出现了一彪人马,带头的是位圆脸长眉的中年汉子,骑在一头通体漆黑的大马上,身边还跟着个年轻人,跟他的相貌颇有几分相似之处,之前领路的那位匪首则站在了两人的身后。
    凌云心知这就是郑家父子,当下上前几步,抱手行礼:“长安李三郎,见过飞狐径两位当家。”
    那郑大当家也在打量着他们这一行人——这些马果然都一等一的骏马良驹,可是,这些骑马的人,到底哪个才是李三郎?
    他越看越觉得纳闷:领头的少年年纪太小了,后头这男子模样太艳了……他的目光转了一圈,到底还是落在了凌云身上。见她果然上来行礼,这才长笑一声:“都说自古英雄出少年,郑某早就听闻过长安李三郎的名头,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他听说过自己?凌云微觉意外,想了想才答道:“郑大当家谬赞了,在下生性愚钝,当不得英雄之名,唯有习武之志,未曾或忘,听闻太行山的各路英雄里,沈老前辈的刀剑和郑大当家的骑射,可谓冠绝天下,今日冒昧前来,还望大当家的不吝赐教。”
    郑大当家拈了拈胡子,脸上的笑容顿时又深了些:这位李三郎年纪虽小,倒是有点眼光!他对自己的骑射功夫自是信心十足,却更知道沈英的功夫才叫深不可测,如今听到凌云将他们的名字相提并论,听着倒是比平日单夸他的那些说法更加顺耳。当下也笑道:“你可是已经领教过沈当家的刀剑拳脚了?”
    凌云摇了摇头:“在下来得不巧,无福领教,只跟他们的那位向当家过了几招。”
    向老三?那也是个棘手的人物,一把环首刀用得尤其出色,这位李三郎既然能来到这里,想必是赢了那向老三的。郑大当家打量着凌云,暗暗点头:“却不知两位到底过了几招?”
    凌云沉默片刻,决定实话实说:“一招。侥幸而已。”
    郑大当家的笑脸顿时一僵,他身后的郑大郎更是响亮地冷笑了一声——他也算交游广阔,之前便听人提过长安李三郎,说他如何狠辣果决、神出鬼没;刚才那领路的又是快马加鞭而来,提醒他们说,这李三郎虽然口气狂妄,气度却极为沉稳,不可小视!他已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没想到来的却是这样一个小白脸,绷着脸时还能吓唬吓唬人,这一开口,简直是胡扯到没边了!那向老三他又不是不认识,刀法在八百里太行山里已是难有敌手,他说能胜过向老三也就罢了,居然还说是一招制胜,这李三郎,实在也太敢吹了!
    他越想越觉得可笑,忍不住道:“李三郎的嘴上工夫果真了得,不愧是长安第一好汉!”
    郑大当家自然也是满心的不信,不过瞧着凌云等人骑着的骏马,心里倒是一喜:李三郎是胡吹大气又如何?这几匹马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千金良马,如今他们又在自己的地盘上,自己难道还要怕他?听到儿子开口嘲讽,他忙道了声“大郎休得无礼。”自己则笑道,“听属下说,三郎此来是想跟老夫切磋一下这骑射上的技艺,不知是也不是?”
    凌云自是点头:“正是,在下冒昧打扰,若是技不如人,这九匹骏马,便算是今日的赔罪。”
    郑大当家的心里一松,险些就要点头说声好,到底还是想起了一事,暗叫一声“好险”,这才敛容正色问道:“那三郎你若是赢了,又想要什么彩头?”
    凌云毫不犹豫道:“我想向大当家的借一个人。”
    郑大当家原本心里就有些提防了: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这李三郎从天而降,又拿来了自家最喜爱的骏马,莫不是有什么图谋?听到这一句,他更是心头一凛:“不知三郎想借谁?”
    凌云淡淡地道:“任凭大当家的安排,只要熟悉这边的道路人头,能带我尽快与各路英雄会面就好,最多三日,我便会让他回来。”
    郑大当家不由一怔,这李三郎是什么意思?他输了,这九匹价值千金的骏马就归自己,他赢了,自己随便借一个手下给他用三天就好?这算什么赌注?不……不对,这位李三郎只怕根本就没想过他会输,所以才会开出这么一个漫不经心的条件来!
    瞧着凌云白净俊秀的面孔,他简直有些气不打一处来,点头便说了个“好”字,正要再往下说,他身后的郑大郎也已反应了过来,顿时愈发怒不可遏:“阿爷,李三郎既然如此豪气,儿子愿去领教领教他的功夫!”
    让大郎去?郑大当家心里一动,他当然想好好教训一下这位狂妄的长安少年,但对方的年纪实在太小,赌法又太过儿戏,自己真的上去跟他比试,简直是胜之不武。大郎出面则不同,大郎的年纪跟他相差不多,骑射功夫却已不比自己差多少了……
    他这一沉默,郑大郎自是心领神会,当即带马上前几步,冲凌云抱了抱手:“不知李三郎想如何比试?”
    凌云皱眉瞧了他一眼:“比试自是越简单越好,若郑大当家肯赐教,我原想着是我和大当家的各拿一袋箭,谁能射中对方便算赢,不过如今既然是大郎出面,那比法倒是要改一改了……”
    她神色纠结地想了片刻,终于展开了眉头:“不如这样,大郎还是拿一袋箭,我就不拿了,你若能射中我,就算你赢。”
    在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中,她对着郑大郎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不知大郎可肯赐教?”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昨天没更,脑子好像突然干掉了,休息了一天,总算回血完毕。
    这章里的石桥,就是著名的赵州桥,一千多年了,至今保存完好,这时倒是刚修好还没几年,当时石栏上的确都雕了石狮子,而且雕工精湛(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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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7章 一败涂地
    洨水的河面并不算宽, 沿着石桥往东,两岸相隔最远之处也不过是五十多步的距离, 最近的地方更是离得不到二十丈。隔河相望,对面水边的磊磊青石和岸上的丝丝碧柳都能瞧得一清二楚,在犹自带着几分凉爽的晨风里, 这青石、碧柳和波光粼粼的河水, 便构成了一幅夏日里难得一见的清凉画卷。
    不过, 当郑大郎站在洨水北岸看向对面的时候, 却是什么画面都没有瞧见——在他的眼里,早已只有一个凌云,更确切的说,是只有她腰上的皮囊,因为那里头, 果然是一支箭都没有放!
    盯着那个空空如也的箭囊, 他不由得握紧了手里的强弓。
    此时的凌云却并没有太过留意对岸的郑大郎。她的马鞍边也挂着一张拓木弓,却并没有拿在手里, 还把背后的长刀也摘了下来,随手递给了小鱼, 又对玄霸低声交代了两句。玄霸转头看了郑大郎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这才催马奔向了不远处的石桥——从这里到石桥正好是二百步,凌云和郑大郎就是要在这二百步之内,分出一个胜负。
    瞧见凌云不但没拿弓箭,居然还把刀也给摘了, 郑大郎好不容易压住的怒火顿时又直往上拱,他不由自主便伸手摸向了箭囊,耳边却又响起父亲的声音:“这李三郎若不是疯了,便是故意要激怒我等,既然如此,咱们万万不可动怒,你不如顺水推舟,堂堂正正地跟他比试一场!你赢得有多漂亮,他就会有多丢脸!”
    手指轻轻拂过那些冰凉圆钝的箭尖,他瞧着凌云的侧脸冷笑了一声:这是郑家平日用来练习活靶的钝箭,箭尖都被磨圆了,不至于要了人命,不过今日就算用这些钝箭,他照样能射烂那张冰冷傲慢的脸孔!
    仿佛感应到了他的目光,凌云也转头看了过来,凝神片刻,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示意仿佛是拨动了某个开关,两人的马几乎在同时向前奔了出去,郑大郎出手如电,翻腕间长箭已搭上弓弦,略一瞄准,便“嗖”地一声射向了凌云的面颊。
    凌云却仿佛根本没瞧见这直飞而来的箭支,连身姿都不曾挪动半点,只是一夹马腹,坐下的飒露紫突然往前一蹿,那支箭也就贴着她的后脑射向了空中。
    郑大郎微觉意外,却也并不气馁,这奔马对奔马的射法,原本就是最难的,两人的马速只要稍有变化,都会让箭支射偏。当下他依旧用腰腿稳稳地控住了自己的坐骑,手上加速发力,第二支箭和第三支箭连发而出,接踵而至,无论凌云加不加速,都必要教她吃上这一箭!
    看着这两支几乎同时射到的长箭,凌云终于动了,就在箭矢射到之时,她的整个身子突然间轻轻往后一仰,那两支箭顿时擦着她的鼻尖飞了过去。
    郑大郎心头不由一凛:不,这绝不会是巧合或者侥幸,就这两下来看,李三郎的射术如何还不好说,但眼力和反应显然都是远超常人,自己想轻轻松松打他的脸,只怕不会太容易,不过……他心里一哂,抬手从箭囊同时抽出了三支长箭,连珠般射了出去,分别对准了凌云的头颈、胸腹和腿脚,去势之快,比先前那几箭尤甚一筹。
    站在石桥上观战的郑大当家看到这三箭,原本紧绷的脸色微微一松。他自然瞧得清楚,之前那三箭,郑大郎显然是意气用事了,面对李三郎这样的对手,只想着要射得他头破血流,那怎么成?要想赢他,就得这样三箭连发,上中下三路齐至,同时微有错落,以封死凌云的前后退路,这才能让人应接不暇,无处躲避!
    凌云的确也没有躲避,随着这三下破空之声,她只是猛地用力一拉缰绳,飒露紫生生被勒得长嘶一声,人立而起,而那上中下三支箭也就悉数射进了马蹄扬起的沙尘里。
    郑大郎不由呆住了,这招三箭连发原是他的拿手好戏,百发百中,从无落空。在箭出之时,他便已放松下来,就等着凌云中箭落马,没想到她似乎早就料到了自己的射法,居然轻轻松松地就把这三箭都让了过去!她是怎么知道的?
    就在他这一怔之间,凌云已再次催动坐骑,往石桥直奔而去。郑大郎也猛地反应了过来,忙不迭地再次张弓搭箭——他们离石桥统共只有两百来步,这几箭过后,路程已过了近半,他再有失手,就真的会输了!
    想到此处,他再也顾不得别的,手上的箭一支接一支流星追月般地射了出去,也不再瞄准头颈部位,而是直奔凌云的腰腹肩背。凌云却仿佛全身都生了眼睛,或侧身急闪,或伏鞍藏身,总是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了这些箭矢。
    两人的箭快马更快,眼见着前头不过二十几步就是石桥,郑大郎心知这已是最后的机会,忙伸手往箭囊里一探,要再次三箭齐发,谁知手上却摸了个空——这一袋原是十二支箭,他竟在不知不觉之中全部射了出去!
    郑大郎只觉得全身如坠冰窟,他自幼学习骑射,从来都被人交口称赞,跟人比试也不曾输过,难不成这一次他会输掉,而且是输得这么惨,是输给这么一个人……他忍不住转头一看,却见凌云也看了过来,仿佛知道他的箭已经射光,就等着他下马认输了。
    郑大郎只觉得自己就像迎面挨了一拳,压在心底的那把邪火终于不可抑制地烧了起来。他的手上猛地一扯,将那个空了的箭囊一把扯了下来,露出了另一个装满箭支的皮袋——这才是他平日里用的箭囊,虽然为了这场比试,他不得不挂上了另外一个,却神使鬼差地并没有把原来用惯的摘下来。
    这个箭囊里装的自然不是特制的钝头箭了,而是山寨专门为他打造的利箭,箭头都尖锐无比,寒光闪闪,就如他此刻心底那个冰冷声音:他绝不能输,他绝不能输给对岸的那个人!
    用尽全身的力气,郑大郎再一次拉开了弓弦,两支利箭先后射出,箭头所指,却不再是凌云,而是她坐下的那匹飒露紫。
    这一下,便是凌云也是始料未及。此时两人都已靠近石桥,相距比之前更近,箭自然也来得更快。一眼瞥见那箭头上的寒光,凌云的脸色顿时一变,百忙中只能挥鞭击落了直射马腹的那支利箭,同时脚离马镫,向后踢出,险而又险地踢开了射向马身的另一支箭。
    然而就在她分心二用,身形不稳之际,那第三支利箭已带着凌厉的风声射了过来,箭尖直指她的心口。
    这一箭,当真隐蔽之极却又迅捷无比,纵然以凌云的身手,此时也已无法再行腾挪躲闪,石桥上,所有的观战者都已不由自主地惊呼出声,就连何潘仁的脸色都变了;郑大当家更是心头一颤,脱口叫了句“大郎!”——他也太过争强好胜了,如此行事,岂能善了?
    然而这些惊呼都已无济于事,那支长箭破空而来,直直地扎进了凌云的胸口。凌云的身子一晃,整个人都向后摔去,竟是直接摔落在了马下,激起一阵飞尘。
    瞧见这一幕,郑大郎心里不由一松——他总算赢了,那个长安小白脸总算没法跟他再耀武扬威了……可他为什么并不觉得喜悦,反而有些茫然呢?
    就在此时,他突然听到父亲再次叫了声:“大郎!”
    这一声,几乎是撕心裂肺,他瞬间便是寒毛直立,忙抬眼一看,却见那位原本被他一箭射倒的李三郎不知何时居然已是翻身而起,单膝跪地,抱弓如月,而射出的那只箭已带着风声直奔自己而来!
    石桥上观战的郑大当家此时已是目眦欲裂——凌云摔落在地之后,不过一息的工夫便起了身,手上不知何时还多出了一张弓,一支箭,她甚至不慌不忙地抬头往桥上看了一眼,这才张弓搭箭,对着郑大郎一箭射了回去,那箭头寒光刺目,分明正是大郎自己最后射出的那支夺命利箭。
    心头的悔恨惊恐仿佛巨石当头压下,郑大当家徒劳地往前一伸手,恨不能飞身上去抓住那支箭,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支箭矢飞过石桥,射向了儿子的咽喉;他看着儿子终于反应了过来,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却已根本来不及躲闪……
    眼见着这一箭就要射中郑大郎的咽喉,突然之间,从石桥的方向一颗弹丸飞射而出,居然不偏不倚地击中了那支长箭,将箭头打得方向一转,竟是贴着郑大郎的耳边斜飞了出去。
    这一下的变故来得愈发突兀。郑大当家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却见玄霸已悠然地放下了手里的弹弓,冲着凌云扬了扬眉,朗声笑道:“幸不辱命!”众人的惊叫声这才再次爆发出来,比之前那一次更是响亮了十倍。
    在一片激动无比的喧哗声中,没人注意到,何潘仁早已悄然逼近了郑大当家,此时看了看满身尘土却依旧面不改色的凌云,再看看满面笑容、丝毫不曾担忧过的玄霸,他不由垂眸笑了笑,若无其事地带马往边上走了几步。
    凌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再次翻身上马,来到了郑大当家的跟前。郑大当家的脸色一阵潮红,一阵苍白,到底还是向凌云欠身行礼:“多谢三郎手下留情,郑某心服口服。三郎若有用得着郑某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李三郎的确是身怀绝技,他那更加年少的兄弟,居然也是射术如神。这帮人绝不可能是寻常的江湖人物,也不可能是为了比武而来——就他们父子这样的,认真动起手来,只怕挡不住人家的穿心一箭!都怪自己一时贪心,竟落入了对方的縠中。如今他们已当着所有的手下,把里子面子都输了个干干净净,还欠了人家一个不杀之恩,如今除了愿赌服输,还能有什么选择!
    凌云想了想,直接问道:“不知大当家可已选好了能借我一用之人?”
    郑大当家愣了一下,脱口道:“之前为诸位引路的小乙如何?”这孩子原就是山寨里专门往各处送信的,论熟悉道路人手,原是没人比他更强,不过……这位李三郎难不成还真的要人帮他带路?
    他转头一瞧,小乙显然听到了这一声,脸上放光地跑了过来,而在人群外,郑大郎正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脸色依旧是一片茫然。
    郑大当家心头顿时百感交集:他只有这一个儿子,平日未免宠溺了些,今日亲眼瞧着他意气用事,却差点因此丢了性命,如何不会气恼悔恨?但此时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却又觉得,只要儿子安然无恙,只要他能吃些教训,得些长进,自己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想到这里,他瞧着凌云的眼神变得更加坚定,再次抱手在胸,沉声问道:“却不知三郎还有什么见教。”
    凌云摇了摇头:“见教不敢当。”略一沉吟,她也向郑大当家正色抱手行了一礼。郑大当家心里不由“咚”地一跳,屏息听着她的下文。
    凌云的声音平稳干脆,没有一丝的拖泥带水:“告辞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古代的一步,其实指的是成年男子走两步的距离,一般是五尺,大致相当于现在的一米五。
    明天估计来不及更了,后天早上更吧,很快就要过这条路上的最后一关了。
    第118章 来者不善
    六月的红日早已西沉, 驿道上的燥热却依然未褪。在这样的天气里赶了整整一天的路,人人都是风尘仆仆, 面带倦色。眼见着前头那座城池已越来越近,凌云扬声问道:“这是哪里?”
    领路的小乙回头笑道:“这就是望都城了,往北再走五十多里就是上谷郡, 算起来今日咱们已经走了三百多里, 不出意外, 后日定能赶到涿郡的郡城。”
    后日就能到了?凌云心里一松, 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今日有劳你了。”——这少年着实机灵,得知要为他们引路,便先去挑了两匹好马,一人双骑,不时换乘, 竟也没比这些大宛马慢上多少;待到凌云编了个三日内要赶到涿郡与人决斗的事由后, 他更是急了起来,与人交涉不遗余力, 就怕耽误了他们的工夫。
    这一路上,他们在赵郡之内固然是畅通无阻, 就是到了被好几股山匪分割盘踞的博陵郡,也没遇到太多阻碍。有小乙的卖力分说在前, 凌云遇到盗匪往往只要露上两手,那些人便会知难而退;偶然有非要过招的,在凌云的速战速决之后,也不会再来纠缠——若非如此, 他们这一日无论如何也赶不了这么远的路。
    想到这里,凌云看着小乙的神色自是愈发温和。小乙被她这么含笑一谢,心里也是一阵火热,恨不得再带他们多跑一百里地才好,只是刚要加速,就听凌云又问道:“不知前头可有能过夜的地方?”
    这就要歇息了么?小乙心头好不遗憾:自己赶夜路的本事还没施展出来呢!想了想,他还是答道:“往前十几里有家老店。”
    玄霸脱口问道:“没有驿舍么?”说完才觉得有些不对,他们如今可都是江湖中人,如何住得了驿舍?何况他们这一路过来,经过的驿舍都是门墙破落,显见已被劫掠一空,倒是寻常邸店还有门窗紧闭,屋舍完好的,按小乙的说法,那是店主原本就跟各大山寨有些交情,给过孝敬,此时自然不会太难为他们。
    小乙却没多想,只是笑道:“这种老店,自然都是挨着驿舍开的。这家邸店的老板听说跟驿舍的驿长还沾亲带故,两下都没隔开几步。”
    玄霸笑了笑,没敢再说什么,倒是何潘仁饶有兴致地问道:“这一路的邸店,小乙可是都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