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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节

      听到可以做工换粮,众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凌云的那句话他们当然都听见了,但此时分量却更是不同——在这个世道里,能不被饿死,不被劫掠,能熬到世道变好的时候,对每个人来说都已是一种奢望,但此时此刻,那位年轻的将军却真的在用行动告诉他们:他会尽他所能,让大家能这样活下去……
    人群静默了一瞬,还是之前发话那汉子“嗐”地跺了跺脚:“早知如此,李将军就算要征用咱们的屋舍来守这北门,咱们也不是不能让出来的!”
    里长心里一动,忙赔笑道:“这话在理,李公,我这坊里虽不比刘家豪阔宽敞,但给我半日一日,我还是能想法子腾挪出一些地方的。这样各位好汉把守起北门来的确要便利些。”那刘家最会投机取巧,从不做赔本的买卖。他肯出房子给这些人来住,想来是有好处的,既然如此,他为何不跟着投上一注?说起来,就在昨日夜里,他依稀听到了那首“桃李子”……
    这下李纲都有些意外,转头看了看凌云。凌云略一思量,点头道:“也好,我们以粮代租。”毕竟他们三万多人涌进鄠县,住处不够的确是个问题,而长安为屈突军准备的粮草倒是满仓满谷。
    众人听到这话,笑容里更多了几分愉悦。李纲处理这种庶务早已是轻车熟路,当下把里长等人带到一边,一面让人帮着那家准备后事,一面便把腾房、清点、赔偿的事都有条不紊地安排了下去。
    那一家三口终于瞧见仇人偿命,此时都是悲喜茫茫,身上再也没了力气,向凌云默默磕了一个头,便被邻里们扶进了院子。
    院外的兵卒们也是心情茫然,四周那渐渐弥漫起来的轻快氛围是如此的陌生和讽刺,让他们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甚至都不知该怎么去看,怎么去想,丘行恭更是一口气憋在胸口,吐不出也吞不下,憋得他的面皮都一阵阵的在发烧。
    凌云看到他的神色,想了想缓声道:“丘将军,今日多有得罪,还望将军见谅。”
    丘行恭干巴巴地扯了扯嘴角:“哪里,是丘某治军不严,让统领见笑了。统领放心,这些兵丁,回去之后我自会好好处置,我们就不打扰统领和总管了。”
    凌云知道他心里有了疙瘩,此时却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点头道:“那将军回去好好歇息,待这边屋子收拾出来,我会去请将军带人过来。”
    丘行恭皱了皱眉,有心赌气说声不必,却还是勉强压住了情绪:李三郎刚才那番话说得的确动人,但他一个字都不会相信,在这乱世之中,就连他们兄弟心里都自有一番抱负,何况是占了天命的李家儿郎?这李三郎平日看着沉默寡言,关键时刻还不是会巧舌如簧,把收买人心的事做得如此顺理成章,真真是好手段……但往好里想,他们至少没看错人。
    想到此处,他的脸色多少放松了一些,客套了两句之后,带着手下告辞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凌云轻轻叹了口气,何潘仁低声道:“你不用担心,他们兄弟都颇有志向,只要前程可期,便不会因为这种事真的如何。”
    凌云摇了摇头,她不是担心,她只是……有点遗憾。
    李纲见丘行恭已带人离开,也迈步过来,向凌云笑了笑:“今日之事看来倒是老夫想差了。杀了这莽夫,丘家军那边虽然难免有些芥蒂,可民心却就此真正归向了咱们,算起来还是利大于弊,你能这般当机立断,进退得宜,老夫佩服!”
    凌云怔了一下,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接话才好。何潘仁更是哑然失笑,他自然知道,凌云根本没有计算过利弊得失,只是按照自己的本心做了这件事而已。不过这事他并不需要跟李纲多加解释,只笑道:“此事还要烦劳李公收拾首尾,我就先送三郎回去了。”
    两人翻身上马,走出了一段,何潘仁才笑道:“阿云,今日你做得极好,比我预料的还要好得多。”他原以为,需要他来敲打敲打那些人,没想到凌云竟把他的词都说了,而且说得更简单真诚,更能直击人心。
    凌云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比平日更明亮灵动,还有些说不出异样。何潘仁被看得心头一跳,却听她轻声道:“我是想了想,若是你,会怎么说。”似乎也不是很难,她完全想得出,他会怎么说。
    何潘仁怔住了,他自来最善言辞,但此时满心里如花绽放,如水奔腾,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凌云看着他难得的恍惚模样,嘴角的笑意不由越来越深。
    从背后看去,两人隔得并不算近,但两道身影却是说不出的和谐,同样的修长挺拔,同样的遗世独立,仿佛自来就该在一处,也不会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开。
    李纲忙碌之中一抬头,正看到了这幅画面,心里一震,一种不安之感顿时涌了上来。他忙甩了甩头,有心把这份莫名的不安抛开,但那点阴影却仿佛种在了他的心里,不但无法压下,反而渐渐地弥漫开来。
    直到一天之后,他的这点不安才在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里化为乌有:
    屈突通终于安好了营寨,让人在阵前直接喊话,让他们派个真正的男人出来跟他们决一死战,至于那个冒充李三郎的妇道人家,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
    第310章 妇人之仁
    清晨的阳光刚刚照到鄠县的城头, 县衙前的空地上便已是一片热气蒸腾。
    衙门的台阶下,七八口大锅一字排开,每口锅里都有浓稠的米粥在翻翻滚滚, 那股特殊的味道,隔得老远就能闻见。
    这味道其实并不好闻, 毕竟锅里煮的都是粮仓里积压的陈米糙谷, 就算没有霉坏, 也难免带着微微的腐气,这么整锅整锅的煮出来,气味更是浓郁冲鼻。
    李八郎在绕过人群时就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待到了县衙门前,见四周无人,他忍不住“哼”了一声:“这煮的都是什么霉烂玩意儿!”这么一路闻过来,他听到那个消息后兴奋期待的心情, 都要被恶心掉一半了。
    李仲文却正色道:“八郎,你仔细看看那些领粥的人。”
    李八郎闻言回头看了一眼。他之前光顾着要离这群衣衫褴褛的人远点,此时凝神看去,才发现这一大群人不但穿得破烂,面容更是枯瘦, 好些都瘦得脱了相。不过此时排在那七八口大锅前,各个脖子都伸得老长, 眼里更是几乎能放出光来,仿佛闻到的是世上最诱人的香气。
    李八郎看得怔了怔。在他的印象里, 鄠县虽不如长安繁华, 却还算富足安定, 怎么会有这么多饥民?他愕然摇了摇头, 随即便生出了不屑:“妇道人家就是小气, 又要沽名钓誉,又舍不得拿出些像样的东西来!”
    李仲文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如今鄠县的人都知道李家军秋毫不犯,违者必斩。如今他们再用好米施粥,只怕半个县城的人都会过来,若是逐一分辨,那得花多大工夫?若是不去分辨,到最后也轮不到这些人了!所以就得是这种平常人不吃的陈米烂谷,才能让这些真正快饿死的人能得条活路。这位‘李三郎’用人做事还是有一套的,你得学着点!”
    李八郎不服气道:“我怎么听说,这些粥也不是白吃的,还要他们干活?”
    李仲文叹道:“那又是另外一拨了。你在城头不也瞧见过么?那些人还有些力气,能做些搬运滚木、修补道路之类的事,晚上换到的粥米也比这个要好;至于情况再好些的人家,他们也反复宣扬过了,平日绝不打扰,年底税赋减去一半。这一样样的,都搔在人的痒处上,更别说如今街头巷尾传唱的桃李子歌了!这才几日工夫,我看鄠县的人心,都已是向着他们了。”
    李八郎哑然片刻,突然冷笑了一声,低声道:“也好,桃李子……”
    父子俩相视一眼,眼里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意:一切果然就如他们的预料,甚至比他们预料的时机还要好些,鄠县就算民心安定又如何?屈突通总算是忍不住了!
    两人进了县衙,向门卫表达了求见之意,门卫并不意外,直接带着两人来到后堂,而凌云居然已是一身戎装地站在院子里。
    这院子并不大,树木也不茂盛,清晨的阳光无遮无拦地照在她的身上,她那大红的披风,银亮的盔甲愈发显得寒光刺目。她的眉目之间似乎也带着几分冷意,以至于看起来并不像站在狭窄的院落当中,而是站在孤峭的高山峰顶,凛不可犯,遥不可及。
    李仲文心里不由一突。对于今日的情形,他已是期待了许久,也早已有了全盘打算,但看到这样的凌云,他的那些打算却忽地一下落不到实处了。
    定了定神,他上前一步,抱手含笑问道:“统领这是准备去城门?”
    凌云点头还礼:“我刚从城门回来。”
    她刚从城门回来,那她是不是……李仲文讶然看向了凌云,却见她神色平静,看不出半分喜怒,心里顿时愈发没底,想了想才道:“不知统领是否知晓,今日屈突通派人喊了许多无礼的话,士卒们听着都气恼万分。我想着还是来禀告一声,统领也好尽早还击,以免影响军心。”
    凌云抬眸看了他一眼:“影响军心?”
    李仲文心里又是一跳,却还是正色道:“正是!自古军中最忌妇人,两军交战,若是对方送套妇人衣裙过来,那便是奇耻大辱了,而这屈突通今日却让人在城外大声喝骂,说统领你……你根本就不是男儿,不配与他为敌!”
    “所谓是可忍孰不可忍,他这般污蔑统领,实在令人气恼,统领若不尽快还以颜色,让他们继续这么喝骂下去,咱们的士气难免受损,若是有人再听信了屈突通的污蔑,流言四起,那就更加难以收拾了。请统领万勿掉以轻心。”
    凌云微微垂下了眼帘,李仲文的这席话并非没有道理,屈突通派人喊话时,她就在城楼之上。她看见了那些士兵的不敢置信、怒不可遏,当她默然以对,那些惊愕愤怒里又渐渐夹杂上了怀疑和动摇——即使他们曾在自己的带领下打过一个又一个的胜仗,但一个“妇道人家”,似乎就让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普通士卒都是如此,何况这些自诩英雄好汉的队长、副将和将军们!
    她在心里嘲讽地笑了笑,反问道:“若这不是污蔑,你们又待如何?”
    李仲文愣住了。他早已盘算好了,凌云若是一口否认,自己要如何明里暗里地让她知道厉害……谁知她竟会如此轻描淡写地反问出来!他眨了眨眼睛才道:“统领莫开玩笑了,这玩笑开不得。”
    凌云淡然道:“我不曾玩笑。”
    李仲文更是无言以对,只能继续惊愕道:“统领这是什么话!”
    凌云索性看了看他,没有再开口的意思。李仲文愈发窘迫,李八郎也是浑身难受,但见父亲失语,还是硬着头皮道:“统领的意思是,你真的不是男儿,是冒名顶替了李家三郎?”
    凌云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正是。如今此事既已宣扬开来,你们又何打算?”
    李仲文和李八郎再次相视了一眼,李三娘比他们预料的更痛快,说认就认,让他们省去了无数口舌,但他们心里不知为何却没有了之前的轻松笃定。
    李仲文凝重片刻,终于长叹了一声:“若是如此,咱们自己人都好说,只是屈突通只怕难以打发。不过老夫倒是有个主意——横竖他们也不认得统领,我家八郎在族里行八,在家里却是行三,也称得上一声李三郎。实在不成,统领不如暂且称病,就让八郎代替统领出面,去会一会屈突通。他的那番说辞自然就成了笑话!”
    说完他忍不住抬眼盯住了凌云:这件事他已经反复盘算过了,这位李三娘想度过难关,这是唯一的法子了——她要再装“李三郎”,屈突通一定会揭穿她,何潘仁和他的手下也没法冒充出身陇西世家的“李三郎”,也就是八郎的年纪气度还算合适。而只要八郎出面代表了“李三郎”,只要这支队伍还叫“李家军”,他便有希望把队伍慢慢笼在手里,毕竟,他也姓李!
    在他期待的目光中,凌云长出了一口气,眉目之间果然流露出了几分释然。
    抬眸看着李家父子,她的语气里也多了几分轻松:“原来如此。”
    李仲文正要点头,突然意识到不对:“统领此言何意?”
    凌云了然道:“李将军,你来司竹园,等的不就是今日么?”之前她一直有些疑惑,李家父子待她面上尊敬,感觉却总是有些不对,今日她才算明白了答案,眼下更是完全可以确定了:原来他们一直在打着这个主意——他们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就等着今日来给自己“解围”,顺便也把这支队伍收入囊中。
    或许屈突通能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有他们的一份功劳吧?
    在他们看来,这一切是如此的顺利成长——屈突通觉得,只要揭穿此事,这一仗他就赢定了;而李家父子则觉得,只要此事传开,自己就只能靠他们帮自己出头,再双手奉上队伍。
    凭什么呢?就因为自己是女人,而他们都是男人?
    看着眼前这两人脸上的惊愕失措,凌云终于忍不住轻轻地,嘲讽地,笑了起来。
    李仲文却是彻底僵住了。他有心否认几句,但对上凌云清透的双眸,却怎么都没法开口,心底更是隐隐发寒:李三娘居然早就看透自己的打算了,那他们父子今日岂不是自投罗网?她若在这里杀了他们,回头再接手自己的队伍……
    这念头一起,他背上冷汗直冒,却还是强自镇定地叹道:“李统领误会了,不过统领既然这么想,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横竖大敌当前,咱们总不能自己先乱了,我那几千人又都是实心眼,吃不得激受不得气,我还是先告辞一步,安抚一下他们再说。统领不妨慢慢思量对策,回头再告知我等,李某定然遵从分派!”
    他退后一步,向凌云抱了抱手,转身向外走去,又狠狠向李八郎使了几个眼色,让他跟上自己——他们必须赶紧回到自己的军营,收拢队伍,冲出鄠县!
    眼见着就要踏出院门,他们的身后却传来了冷冷的一声“且慢”。
    李仲文霍然转身,右手已不自觉地扶上了刀柄。
    凌云依然站在原来的地方,神色也依然平静:“李将军不必担忧,同袍一场,你若想率军离开,我会让人打开西门。”
    李仲文心头更是凛然,她有这么好心?嘴里忙道:“统领多虑了,李某当真没有这个打算。”
    凌云看着他叹了口气,抱手行礼:“将军一路顺风。”
    李仲文几乎有些狼狈地后退了一步,到底还是慢慢退出了院子,又以最快的速度往县衙外走去。
    直到再次瞧见那一大群衣不遮体的饥民,闻到那带着陈腐气息的米粥气味,他的一颗心才慢慢地放了下来。等到父子俩快马加鞭地回到住处,却见他们之前安排在北门城头的那支千人队居然已回转军营——原来何潘仁已带人接手了城防,还让队长带话说,他们随时可以离开。
    李仲文差点没能维持住面上的神情:原来他们真的早就明白了自己的打算,也是真的准备放自己的人马离开。
    这算什么?
    不知为何,他心里猛然浮现的却是四个字:妇人之仁。
    当日头终于升上中天,他们这几千人的队伍也终于顺利走出了鄠县的西门,回头看着那高高的城墙,这感叹也再次从他心里浮了上来:
    那个站在阳光下却如冰山般锐利孤寒的李三娘,到底只是一个女人而已,所以才如此心慈手软!自己这么一走,丘家兄弟只怕也不会留下了,而司竹园能上战场的人马不过两万出头,如今已经全部困在鄠县,他们要对付外头越来越多的屈突军,还要努力维系必然动摇的军心和民心,还能有什么胜算?
    他默默地久久地看着这座城池,城头上,那绣着“李”字的大旗依然在烈日下烈烈飞扬,浑然不知自己即将面对的结局。
    那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必然会有的结局。
    良久之后,李仲文终于冷笑着转过身去,一催战马,奔向了相反的方向。
    第311章 不择手段
    当丘家军离开鄠县的消息传到屈突通的大帐时, 正是一天当中最难熬的时刻。
    此时日头已渐渐西斜,被烘烤了大半日的营帐却是愈发闷热,尤其是被烈日直照的中军大帐, 简直像蒸笼般让人透不过气来;而这个消息则是有如一阵穿帐凉风,将大家心头的闷气都吹了个一干二净。
    桑显和便忍不住狠狠地挥了挥拳:“这帮盗匪果然是乌合之众, 大将军不过略施小计, 他们就四分五裂了, 竟是连半日都没能熬住!”
    柳骁武原是沉吟不语,闻言奇道:“什么叫连半日都没能没熬住?桑将军若知道自己跟随的竟是一介妇人,却不知能熬上多久才会跑?”
    这一问实在是刁钻古怪, 桑显和瞪着他,一时间竟是怎么都答不上话来。众人忍不住哈哈大笑,大帐里的气氛也愈发轻松快活。唯有屈突通虽然面上带笑,眼里却带着点若有所思的深沉。
    柳骁武最是机警, 立时便察觉到了不对,想了想笑着问道:“大将军可是有了什么新主意?”
    屈突通摇了摇头。抬眸瞧着帐中的各位将领,他的神色多少有些凝重:“诸位,如今鄠县的盗匪虽是实力大减,咱们却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那李三娘能这么快就放两队人马离开,可见是个有决断的。他们毕竟还有两万多人马, 若是就此齐心协力死守鄠县,咱们要拿回这座城池, 只怕也并不容易。”
    柳骁武心有戚戚地叹道:“末将也觉得, 那两队人马走得太快了些!”他原本期待着那些人能乱起来, 能互相算计, 同室操戈, 那样他们就能不战而胜了。
    桑显和倒也明白两人的意思,却还是不以为意:“这不是才开始么?那两拨人都直接跑了,剩下的说不定也已是军心动摇。大不了咱们明日让人接着去骂,我就不信那两万多人都能安心做缩头乌龟,咱们总要教他们把脑袋伸出来才好!”
    柳骁武也赞同道:“我记得那司竹园里还有不少老弱残兵,咱们不如派人去抓些过来,绑到阵前,他们一日不出来,咱们就杀他一批,看他们能忍到何时!此事我已准备得差不多了,大将军若觉得可行,三日之内,便能办好。”
    众人听得都是一怔,这法子似乎……毒辣了些吧?传出去只怕会有损大军的名声。但柳骁武显然已是深思熟虑过,桑显和皱了皱眉,到底没有开口,大家也都沉默了下来。
    屈突通看着众人的脸色,心里一片雪亮:自己的将领们只怕都没有信心去强攻鄠县了。毕竟那一夜他们的损失实在不小,柳骁武的箭阵足足折了三百余人,就连指挥的神箭手都被人当场射死;而桑显和的五千铁军更是莫名其妙地丢了几百颗人头——这还是攻其不备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