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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
他说他是她的朋友,可以绝对信任他。
可是,真的有可以绝对信任的人吗?
桑渴不知道,她只是希望能有一个人,随便是谁,只要能拉她一把,拉她一把就好。
她想走出来看看太阳,就像小时候,无论难受成什么样,隔天,看见天边的骄阳,也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
这次的治疗,桑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配合。
医生仿佛也将他自己代入了小城的人烟风土,那时孤单绝望的少女。
那个夏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究竟还记得多少。
过了一会,桑渴缓过劲,她动了动,她似乎又不喜欢被人像这样从后背倚靠着了,于是主动挣脱掉怀抱,转而挪到床尾,将脸埋进双膝。
诊室里幽幽地,飘着些许香气,安神的。
医生神情温和,眼神全无杂念,他想抽身,留她单独呆一会,不料刚准备走衣摆却被身后的手腕牵扯住了。
他步伐微顿,只听见身后传来很低很低,近乎喃喃的祈求:
“.....”
“能,陪我一会吗。”
“就一小会。”
“我很乖的,不会吵到你。”
床上的姑娘,瘦弱的,眼神执拗的,心疼的。
医生沉默了片刻,弯下腰,一双眼深邃独一,他说:“好。”
桑渴又躺下了,而他就坐在离她半米外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
其实关于那个夏天,关于父亲,关于年少,关于无知,关于疼痛,关于争执。
卑劣,猜忌,恐惧。
桑渴全然接受,她只是害怕,仅仅是害怕而已。
身后空无一人的感觉,被欺骗,被玩弄。
湿冷带刺的藤蔓,一圈一圈,试图将她窒息。
桑渴抱着骨灰盒子搬进舅舅家的时候,没哭也没闹,整个人安安静静的像是一只小人偶,也不说话。
舅母很心疼她,帮她早早收拾出来一间很温馨干净的卧室。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经历,她像是在十八岁那年被磨平了所有的棱角。所有的天真烂漫,童真纯粹都被封存在了隆城,那场以盛大雨幕作为背景的页脚中。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早有预谋。
陌生的电话,熟悉的尖利的嗓音。
“你爸死了。”
“那个人让我告诉你。”
“救不活的。”
窗外是闷雷,她尖叫着说:“你骗人。”
电话那头停顿了三秒,紧接着断断续续,是强行稳住的底气:“我..我也是刚刚听说的,早死了。”
就快高考了。
爸爸死了。
那天,整个世界都是雨。
花坛里,城河里,落下千千万万滴。
她记得,来了好多人,她没能见到父亲,也没能见到那个人。
不知道是天意巧合还是捉弄,只有兰婆僵直垂挂着的身体。
灰白色的记忆。
父亲走得悄无声息,只给她留下一张巨额的存折,款项来源:xxx化工集团。
她想不明白很多事,但是有一点她却知道,那就是,父亲死了。
死于怜悯。
死于那个人的怜悯。
**
后来的她休学了一年,舅舅见她这样意志消沉,实在看不下去,帮她换了当地的新学校,她去了一个月便不肯再去了。
她接受不了。
桑渴得了严重的臆想症。
总觉得窗户外面会突然冒出某个人脸,会将她掐死,她会突然疯狂的在家里呼喊起端端。
舅舅舅母心疼她,帮她新买了一条很类似端端的田园狗,但她说什么都不要,很抗拒地将狗关在门外。
两年的时间,过的飞快,她成天窝在卧室,收集一些没用的废品,纸屑。
桌面上是凌乱摆着她这两年写的东西:
日记,琐碎的心情。
*
在诊室,桑渴醒来后没多久又睡着了。
身边有能令她安心的热源。
白大褂黑领结的年轻医生轻轻阖上门,外面等候区正坐着一对神情焦灼的夫妇,他们见医生出来后随之起身。
“医生...怎么样?”
“病人情绪稳定,不用担心。”医生说着,那两人缓和下神色。
临走之前他又忽然停下,“冒昧问一句。”
“她后来,还有念书吗?”
气氛一下子像是陷入了泥沼里,下坠的污泥攀锁着人们的喉咙。
周遭只剩下各自的心声,亦或是悲戚可惜。
“我只是随口一问,详细点的对于后续治疗有帮助,不透露也没关系。”医生坦然,附加了一句。
男人挠着头皮别过脸,纠结半天发不出声,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