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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2

      出乎意料的是,商丘竟然如约并未杀我,也没杀爹爹们,只是将他们收押大牢,待日后再审。
    我本以为他需要一个安静的书童,不过是骗我掉以轻心,好趁机夺下匕刃的借口。可当我身处于诺大的将军府,换上了一袭灰袍,将长发绾成了小包子模样端茶倒水时,才惊觉——原来是真的!
    呆站在门旁,他轻飘飘的视线扫过来,语气慵懒:“小哑巴,过来。”
    我讨厌他喊我小哑巴,同时讶异于他竟能看得懂我的手语,可我还是一个“善恶分明”之人,才不会轻易为美色所动,因此在他让我磨墨时,故意使了极大的力,将黑乎乎的墨汁飞溅到他雪白的衣裳上,斑斑点点的,看起来着实狼狈。
    哈,活该。
    看着他面色阴沉的样子,我就特别愉悦,仿佛自己打败了一只为祸四方的野兽。
    我时常无法反驳他的话,也时常怀念屋前的梨树和满山遍野的野草鲜花。以往的日子令我怀念,可我知道,那是段回不去的日子。
    已逝之时不可追,唯有放远将来,方得自在。
    这个道理,我懂得。
    如果商丘没有关押我的家人,也许我会很感激他。毕竟他教会我四书五经,教会我人情世故。
    我终于明白胡爹爹那日是将我卖给了玉妈妈。
    原来,除了金银首饰,鸡鸭鱼肉,瓜果蔬菜,人,也是能拿来做交易的。
    我在将军府待了数月,从初冬更迭为深冬。
    而南朝虽分四季,可时近深冬,仍是唯雪不落。
    商丘所休憩的院内也植有梨树,可惜不在花季,便无法赏到花如雪下,饮醉树荫。
    我坐在他书房前的台阶上,面前只有一棵光秃秃的树,书房的窗子大敞着,其主正在窗前的桌案上忙碌着。
    能看到他今日穿了一身素色长袍,同往日一样,是并不张扬的颜色。
    大概他就喜欢素色吧。
    我轻声的叹息引来了商丘的侧目,他停下手中的笔,缓缓走了出来。
    “怎么了?”
    他出声询问,同时坐到我身侧的石阶,替我担去衣襟上的灰尘。
    我有时会觉得商丘是个极其温柔之人,尽管他将爹爹母亲们关进了牢内,尽管他常说“沙场最不需要柔情”。
    可谁说将军就不能温柔了。
    ——南斋似乎从不下雪。
    我打出手势,他静静看着,随后点头应和:“因为南斋地处四国最南端,临近沙漠北椽。”
    这个人……真是不解风情。
    然而他沉吟片刻,却是对我道:“今夜戌时,再来此地。”
    话罢,人便站起,转身回了书房。
    他又要做甚?
    这个将军总是会时不时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令人捉摸不透。
    为了搞清他的花样,我如约而至,在戌时推开商丘所息院子的大门。
    一眼扫去,院中洒落了一地的月华如水,石桌上竟摆着一壶酒,两盏青樽,却始终不见邀我来此之人。
    有风拂来,一抹白猝不及防入了眼帘,又轻轻拂过我的面颊,痒痒的。
    这是……
    不经意看,我还以为是雪迎扬在月光下。待飘落至掌心一瞧,才发现,原来不过是碎纸屑罢了。
    而那棵原本光秃秃的梨树,不知何时,竟盛开出了满树的“梨花”,待风拂来时,便纷纷扬扬地落下,飘散于清冷的月光下,氤氲于寂静的庭院中。
    眼前一幕如同幻境般使我久久震惊不已,感到喜悦的同时,还有感动充斥着内心,充斥在我的四肢百骸,沉重地激荡,激荡出一朵花的形状来。
    许久没有热过的眼眶,此刻也湿润得不成样子。
    这都是商丘弄的?他还是那个不解风情的将军吗?
    我四下寻找他的身影,最终听到身后传来响动,于是回头去看。
    商丘从阴影中走出,站在我的身后,望着自己设计的一幕,颇为得意道:“是不是很感动?”
    这个笨蛋。
    我咧嘴笑笑,然后打出手势——谢谢。
    下一刻,他却忽地凑近我的耳畔,使我感到双颊一下子变得火热了起来,而他温和的嗓音如同一壶清酒,竟是让我觉得微醉,真是如同醉了:“等一切尘埃落定,举国太平,我就带你去北衾吧。毕竟那里的雪是世间最好看的了。”
    几字过耳,翩若惊鸿。
    这个男人,还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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