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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每天都会见到的一张脸,程陌却忽然觉得有些恍惚,就好像这样一个平静的夏季黄昏他已经等待了好些年。
    “怎么了?从刚刚开始就老是走神。”那人皱了皱眉,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睡太久了头晕?”
    程陌摇摇头:“我做了个有点奇怪的梦。”
    “什么梦?”
    “我梦到你被困在一个什么愿望都能实现的游戏里面,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忘了你。”程陌忽地呸了两声,“嗨,你就当我瞎说,怎么可能有这种奇怪的游戏。”
    那人却一反常态地沉默了一会儿,而后道:“虽说我不可能被困在游戏里,不过这个游戏可能确实存在。”
    “啊?”程陌刚想追问,一声断喝却从教室门外传来。
    “那边的,学校都放假了你俩怎么还赖着不走?要锁门了!”
    学校保安室的大爷正拎着一大串叮叮当当的钥匙皱眉看着他们,程陌吐吐舌头,麻利地一手抄起书包一手拉过那人,脚步轻快地奔下了楼。
    春季学期的最后一天,通往学校大门的路上到处是三两个悠哉散步的同学,好似在下一年即将步入高考的学子与他们无关。程陌跑得快了,突然脚下不稳,差点撞上一个骑自行车的人,幸亏身边那人眼疾手快地将他拉了回来。他拉得急,程陌“砰”地一下被扯进他的怀里。
    自行车铃一阵急促的乱响,差点翻车的女同学也不恼,只有些惊喜地哎了一声,看着程陌身边那人的眼神放起了光:“秦楚河?”
    那一刻,程陌的心脏在胸腔里猛地跳了一下,一阵密密麻麻的刺痛感从心底扩散至全身。他惊恐地发现自己方才居然一直没有想起那人的名字。
    秦楚河。这个陪他度过到目前为止所有人生、朝夕相处的人,叫做秦楚河。
    秦楚河对女孩痴迷的笑脸视若无睹,只简单地点了点头说了句抱歉,低头的时候却敏锐地注意到了程陌苍白的脸色,不由得拧起一点眉,道:“不舒服?”
    “不……没事。”他身上令人心安的薄荷味让程陌清醒了不少,程陌揉了揉额头,扯出一个笑容,道,“你刚刚说的那个游戏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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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那个游戏真的存在?”程陌舔着冰淇淋,秦楚河背着两人的书包安静地走在他身边,那样子让程陌忍不住笑着吐槽,“喂,你别这么低眉顺眼像个入赘女婿似的,学校女孩子要是看见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秦大帅哥这么副样子,指不定要给我扎多少个小人呢。话说在前面,我可没欺负你啊。”
    秦楚河闻言抬了点头,嘴角不受控制地翘了翘:
    “恩。”
    程陌被他惜字如金的性格搞得没脾气,只得叹了口气,把话题勾了回来:“你说不想留在游戏里,那个最后的boss就放你走了?”
    秦楚河点点头:“他说我会后悔的。”
    “怎么,你又没有再进游戏的需求,他还能报复你不成?”程陌撇撇嘴,“咱们又不是那种不劳而获的人。”
    “不过按照惯例,他说还是会实现我的一个小愿望。”秦楚河掏出钥匙打开家门,“如果愿望成真,今天你就能吃到最喜欢的糖醋里脊。”
    门刚打开一条缝,糖醋里脊的香味就飘了过来,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猛地扑出,将程陌抱了个满怀:
    “陌陌!阿姨今天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糖醋里脊!”
    她话音刚落,另一个男人也从门内飞奔出来,泪流满面地将她拖开:
    “老婆!你怎么能抱小陌都不抱我!”
    “我呸!一把老骨头不害臊,你有我们陌陌可爱乖巧懂事软绵绵么!”
    程陌面红耳赤地从女人怀里挣脱出来,而秦楚河早已对家里几乎每天都要发生的鸡飞狗跳习以为常,动作熟练地把自己和程陌的书包挂好,给程陌拿了他的专属拖鞋。
    程陌走进热热闹闹的餐厅,母亲多年的好友柳青青和她的丈夫许飞在父母外出访学的日子里为他提供了温暖一隅,而在同一个产房生子的革命友谊也自然而然地延续至她们的子代。可以说从出生那刻起始,他的生命就已经和秦楚河牢不可破地绑在了一起。
    他们一起成长,在彼此的生命长河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秦楚河是特别的存在,宛如手足不可缺失,却比兄弟更加亲密,虽然他尚且无法分清那到底是怎样一种感情。
    那个夏季才刚刚开始,一切都还是曾经什么都没有改变的样子。
    第67章 坠落
    夜色渐深,洗漱完毕的程陌钻进了柳青青早早为他铺好的床。经常小住的缘故,程陌在秦楚河家甚至有自己的一张床,就并排放在秦楚河的床边。明明是紧张的高中暑假,可对于在大考小考中一路遥遥领先的秦楚河而言,他甚至连补习班都不用去上,而成绩紧随其后的程陌也同样如此。在别人看来苦不堪言的假期,对二人来说却是实实在在的放松时间了。
    “暑假第一天,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程陌戳了戳隔壁床的秦楚河。
    秦楚河侧枕着胳膊看他,摇了摇头:“没什么计划。你呢?”
    “我也没,但是总觉得在家躺着有点浪费。”程陌叹了口气,忽然灵机一动,“对了,市郊不是重金投了一个新的游乐场么,听说过山车超级过瘾,咱俩都没去过,要不要一起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他从小就是个游乐园狂热爱好者,这些年林林总总去了不少游乐场,对于追求极致速度的过山车更是毫无抵抗能力,秦楚河一个不落都陪他去了。
    “好啊。”秦楚河无声地笑笑,替他擦掉头发上沾着的水珠,想了想又皱着眉头起身,从床头抽屉里拿出电吹风,“头发吹干再睡,不然容易头疼。”
    “啊我突然感觉好困。先睡了。”不爱吹头发的程陌把头一蒙,倒进被子里开始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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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夜晚程陌睡得并不安稳,昏沉间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就好像有一只上帝之手强硬地翻开了他人生前十七年的走马灯。在某些时刻他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台阶上坐着小小的他和秦楚河。太阳已经快要下山,爸爸妈妈还没有回来,他瘪着嘴,差一秒噙着的眼泪就要流下来,秦楚河却在搜刮自己口袋之后又摸了一遍他的口袋,用蜷缩在他口袋裂缝深处得来艰难的最后一元钱,给他买了一根小雪人的雪糕。
    惊人的自控力,缜密的思维逻辑,从容的处事方式,永远波澜不惊。那不是从孩童时代就应该拥有的品质,秦楚河却仿佛得到上天馈赠一般,被早早地赋予了。拥有这些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他游离在同龄人的圈子之外,只做一个冷静的旁观者,因为对他们的乐趣从来都无法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