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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山向来一视同仁。
不管是刷马的下人还是放牧的老人,她都能和他们谈到一起。
记得许久以前,族长问她尊卑贵贱,雾山竟大言不惭说每个人都是由阿母生出来的,是一样的,只不过做的事情不同而已。气的族长直骂她没出息,操着马鞭围着帐子撵着她打。
雾山抱头鼠窜,杀猪般的求饶声更是把族人们一个二个都引出了帐子,好奇又好笑的看她狼狈奔逃。等风平浪静后,她揉着屁股一瘸一拐地回到她的帐子外时,门口总是会堆满装着零嘴的篮子……
然而,意料之外,那人却摇头,拒人千里之外。
他不苟言笑的模样让雾山看着十分头疼,这一路走来,他至始至终都和雾山和她的仆从保持五步之远,无声的划清界限。
雾山自然看出来了,故意装作无意的朝他靠近一步。
结果他也没说什么,只是眉眼更冷了几分,默默又远了她一步。
雾山内心的小骄傲正巧不巧被一脚踩个着,额角跳了跳,抓住一旁全程目睹的侍女小声问道:“我这难道是被嫌弃了?”
小侍女深深看了她一眼,“少族长,我觉得您可以自信点,把‘难道’去掉。”
这……这难道就是中原江湖里传说的那句“狗洞咬吕宾不识好人心”吗?
芒硝身为质子,是别人躲都躲不及的,自己好心好意耐着性子同他讲话,还说的都是为他好的,她却反而被嫌弃了?怎么可以这样不讲道理?
雾山如同一只沾了水的猫,瞬间就不干了。
索性停了脚步,直爽的性子自然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雾山皱眉朝那人道:“质子还是别装清高了,又不是神仙,至于不屑于跟我们这些凡人说话吗?一字千金小心一辈子说不出来!”
也是恰巧,芒硝的帐子刚好带到了。
雾山见他高纤长的身子立在原地,金珀的眸子骤然变窄紧紧盯着自己,带着她读不懂的情绪。
她恍然觉得,那金色变得更暗了,像是与夜交汇的黎明,璀璨的金慢慢被夜色的浓雾缠绕、吞噬、直至暗沉一片……
那人嘴唇动了动,可最终又牢牢合上,深深看了她一片刻,后毫不犹豫转身撩开帐帘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这就……
走了?
连个谢也不道?
雾山觉得自己这个少族长第一次当得这么憋屈,气冲冲的盯了那个帐子一会儿,像是要把它瞧出个洞来。
她将脸皱成了个包子,脚步沉沉回到了自己的圆帐。
雾山不悦的模样,倒是让帐内候着她的侍女微微吃惊。少族长平日都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没心没肺的,这是遇到了什么事这么不开心?
“少族长……可是发生什么事了?”云书上前倒了杯热茶,将茶杯推致雾山身前,净澈的茶水冒着阵阵白烟。
“云书,你说那沙罗耶人怎么如此难以相处?高傲自大的很,他们是不是觉得自己长的牛高马大,就得天独厚,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了?”雾山接过茶杯,捏在手里,磨牙切齿。
云书凝眉思索了一下,“可……依云书今日所见,那些沙罗耶都挺豪放爽朗的啊。再说,天生自有一股傲气,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
“你那是没去宴会,再说……傲气就能任其骑在我头上?”
“少族长……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就是那个质子啊,他怎么能那样无视他人的好心?”亏得自己在那里苦心积虑说了大半天,结果人家根本不屑理会。
云书听到雾山起那个人,表情忽然一变,沉声道:“少族长……还不知晓吗?”
雾山有点纳闷,抬眸问道:“晓得什么?”
云书抬头,双目与雾山对视,眼里居然带着一丝怜悯。
“那个质子,是个哑巴啊……”
“质子还是别装清高了,又不是神仙吗?至于不屑和我们这些凡人说话吗?一字千金小心一辈子说不出来!”
大言不惭的话回一遍遍响在耳边,雾山身子瞬间一僵,像是遭了闷头一棒,震的她脑中一片空白……
他……
可不就是一辈子说不出来嘛……
第4章
吉渝湖边,湖水的波纹将晨曦的阳光碾碎,在湖面上飘洒了一层细碎的金沙。
湖岸边上,一个瘦高的身影蹲在水面与沙地交织的界限,正弯曲脊背,卷了袖子用木瓢往桶里舀水。
芒硝穿着一身最劣质的烂羊皮袍子,黑色的卷发编成了一条没有任何装饰的辫子,此刻因他的动作而垂掉在了肩侧。
因为太长,有一大半都浸入了水里,可他却视之不见。黑发如同落水的墨汁,在清澈的湖底荡漾,形成一圈圈浅淡的涟漪。
沙罗耶的队伍,已经在天还是鱼肚白的时候就启程离开了。
他们的任务,本就是将他带到这里,任务完成,他们自然就回去了。这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