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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才凋敝,孔将军奉命南下守寇,将刚满十七的长子孔飞白留在北疆……”
英雄事迹和国政向来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座下人互相交谈接耳,议论纷纷。唯藏在角落的一个带着帷帽的白衣男子,发出了轻轻的一声嗤笑,不知在嘲讽什么。
陆温瑜最不喜听国事,但有飞白哥的消息,他只好打着精神听了片刻。阿云心魂都被衣袖里那本《兵法》勾着,自然听不进外人在说什么。他捧著书,如饥似渴地读了起来。
待到他读一篇章后,预备往下读时,忽然发觉旁边很安静,陆温瑜这么个跳脱性子不该如此啊。他偏头一看,眼前哪里还有陆温瑜的半分影子。
“阿瑜……阿瑜哥哥!”
“阿瑜哥哥!你在哪儿?”
他慌忙地四下寻找,可张张面孔皆不是陆温瑜。此时恰好散场,人流涌动,他急出了一脑门儿的汗,心里忍不住胡乱猜想:他会去哪里?这么多人,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都怪我,不安安分分做书童看好少爷,瞎看什么书!
他逆着人流而上,边走边看,街上各色各样的摊位很多,每个摊前几乎都围着好几个人。
“兄台,跟你打听个事儿,十六年前,你们这儿可有从外地来的怀有身孕的女子?”
“十六年前?那么远的事谁记得啊?问问别人吧。”
“老伯,你可还记得十六年前有位从外地来的怀有身孕的女子?”
“十六年前?这些年战乱不断,到处都是逃亡的人哪,一个女子,谁还记得?”
“打扰了。”
阿云正找着,忽然看到那晚出现在秋伯家的几个人正在打探消息。
十六年前?
他……不就正好十六岁吗?
他顿时警惕起来,潜意识里觉得他们很危险,于是悄悄绕过他们,蹲在面具摊位前,顺手买了一个面具带上了。街上人来人往,戴面具的人也不少,况且他看起来并不像十六岁,与十二三岁的孩童无异,因此隐得无声无息。
他四下找着陆温瑜,余光始终瞄着那几个人。正在他又紧张又着急时,忽然有人拉了下他的手臂,他瞳孔猛地一缩,有些僵硬地转过头。
“阿云?”陆温瑜的声音响了起来。
阿云猛地扑过去,双手紧紧抱着陆温瑜,沉声道:“阿瑜,我找到你了。”
陆温瑜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怔住了,呆呆的没说话。
阿云这才觉得自己心急过头反应过大了,忙不好意思地放开他,道:“对不起,我……我太着急了……不是有意要抱……你的”
陆温瑜神魂没归位,牛头不对马嘴道:“我……听书听得无聊,你又不理我,我……便出来闲逛逛,嘿嘿,闲逛逛。”
阿云愧疚道:“对不起……都怪我看得入迷,下次不这样了。”
陆温瑜连忙摇头,道:“可别,你继续看吧,想看多少看多少。要是我爹看到你这样的,估计都得把我卖了,当没我这个儿子。”
阿云噗嗤笑了声,心里的大石总算落下,轻松了不少。
陆温瑜抬手摸了摸他的面具,道:“还有,我刚就想问了,你带个面具干嘛?还怪好看的。”
“我……我戴着好玩儿的,我们快回去吧,林老先生该醒了。”阿云不想在此地久留,催促他回去。
“好好好,回就回。好阿云,你回去替我将文赋写完吧,我困了,好想睡觉啊。”
“……”
最终,林老先生火眼金睛,戳破了陆温瑜让阿云替写作业的美梦,并毫不留情地罚他抄了十遍《林氏师训》。那边陆温瑜一脸生无可恋地抄著书,这边阿云却暗自在心里的必做清单上又记下一笔——模写阿瑜的字。
当然,阿瑜的清单上还有许多小条子:
阿瑜不爱多穿,每日要带上阿瑜的披风。
阿瑜喜欢吃辣,要多学几道蜀食。
阿瑜易困,要随时备上新茶。
阿瑜画的画真可爱,要一一收藏起来。
阿瑜头发蓬松易乱,要向丫鬟学学如何束发。
阿瑜吃东西的样子好可爱,像只小兔子
……
第二卷 两小无嫌猜(15)
当天夜晚,阿云从陆府回到家。
阿娘依然蜷缩在床角落,已经闭着眼睡着了。他走到饭锅旁看了一眼,已经空了,看来阿娘吃了饭才睡的,心下稍安。他走回到阿娘身边,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望着她的脸疤痕出神。
你到底是谁?
他又是谁?
秋伯怎么样了?跟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那群人……是在找他们吗?
万一……万一是的话,他该怎么办?那个白衣人看起来就不安好心,若是他们被发现,肯定凶多吉少,他得想个办法将阿娘藏起来。
可是,如果在此时搬走,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显得更加可疑。若是不搬,他们迟早会找到这儿。
阿云思来想去,决定还是搬走,毕竟他们娘俩,一个疯子,一个乞丐,消失了,谁也不会多注意一眼,顶多闲来无事谈两句:城东那个疯子娘俩不见了,人命比草贱,估计是死在哪个犄角旮旯了吧。
城东山坡上,有一处隐秘的山洞,洞不大,冬暖夏凉,锅碗瓢盆床单被褥一应俱全,是秋伯亲自挖的。秋伯曾告诉过他,如果有天他不在了,若有危险,可以去洞里住。
起初,阿云不明白秋伯有住处为何还要挖个山洞,现在他明白了,秋伯应该早有打算,就是防着那批人,想躲在这里,结果没有躲成,倒是便宜他娘俩了。
他连夜打包了行李,背着熟睡的阿娘,往山洞去了。
山洞很隐秘,四周皆是树木和藤蔓,洞口处也被垂下来的枝条遮盖地严严实实,如果不知情,几乎都不会想到这里会有洞口。虽然有些蛇鼠蚂蚁,但好在这安全,而且陆府就在对面的山脚下,他甚至可以看到陆府在黑夜中模糊的轮廓。
一切收拾妥当后,阿云才安心入睡。
然而却噩梦连连,以致早上起来仍旧心悸不已,莫名其妙一阵慌,好像有什么坏事即将发生。
他按下心头的不安,给阿娘备好饭菜,用树枝将洞口挡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条小缝透光后,才去了陆府。
山脚下,一黑一白两个人影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阿云原来的家,一番搜索后,黑衣人禀告道:“主人,这里没有人。”
白衣人冷笑一声:“没人?没想到秋千山竟将人藏得这么深,哼,还真是痴情啊。”
“主人,那我们还继续查下去吗?”
白衣人:“那个蠢货让齐军追的屁滚尿流地跑了,还得让我去给他擦屁|股,你且在此处一边追查一边办事,记住,要谨慎行事,不要让人发现,不然……”
黑衣人:“属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