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履绥之
孙权是被云素的叫嚷声吵醒的。
“阿陌,这锦帆贼太过分了!他居然威胁我们!”云素语中的愤愤不平,隔着两扇门都挡不住。
孙权无奈起身,随意套上衣服就往隔壁房间去。
“一大早地吵什么。”孙权此时还是睡眼朦胧。
“甘宁派人捎信,约我们上船商议玉玺一事。”乔陌将锦帕递过去,语气比之云素要从容得多。
孙权接过锦帕,却不看上面内容,而是对着光看其质地与织造方法,又闻了闻上面的气味。
“手帕是西川锦吧,质地不错,带着丁香的味道。上面的绣样也不像是男子会用的图案。”孙权娓娓道来。
“丁香大多产自北方,这手帕的主人是北方来的吧。”云素脸上倒是少有的正经。
“袁家,不就是在北方发家的么。”乔陌一席话,倒像是在暗示什么。
孙权此刻清醒了些,才仔细阅读绢帕上的内容:延请昨日一男一女上船商讨玉玺一事,违者不复存在。
孙权对甘宁一众人的所作所为早有了解。他们大多头戴鸟羽,腰搭弓箭,背负箭矢,身上或者马上还系着铃铛。铃铛声起,便知是锦帆贼到了。若他们所到之处能够被当地长官好好接待,他们便安分守己;反之,便洗劫一空,每每如此,当地长官也做不成官,可真是“不复存在”。
“如此,这东西便就是袁氏女眷的东西。这上面还沾有红印,只怕此人,也是玉玺的交易人。”孙权语罢,与乔陌对视,两人眼中同时闪烁着默契的光芒。
“走吧,去赴鸿门宴。”孙权朝她伸出手。
乔陌与甘宁派来的手下攀谈起来,知道了他的名字,叫洛翎。
“到了。”洛翎把他们带到江边的渡头,停着一艘大船。船身被颜色明艳的丝绸裹着,活像一个带着红绸花的新郎官。船帆也被甘宁用暖金色的布匹代替常用的白帆,显得光芒万丈。桅杆上系着各色绸带,于风中尽情飞扬。
孙权悄悄同乔陌耳语:“这船,比结亲的新人还艳丽。”
乔陌点头表示赞同。
两人跟着洛翎上了船,甲板上站着十名男丁,一样的装扮,目光如炬。
“主人就在这十人之中,烦请二位自行分辨了。找出主人,才可进一步谈交易之事。”洛翎行了一礼,不卑不亢。
孙权乔陌走近十个人,孙权目光在十人的脸上梭巡,而乔陌则更注重看他们的手。
“他是甘宁。”二人同时指着西首第二人,齐声道。
甘宁看着他们,把玩着铃铛:“怎么发现的?”孙权刚想开口,乔陌暗中捏捏他的手,兀自开口道:“给钱,我就告诉你。”
孙权忍不住笑出声。甘宁停下把玩铃铛的动作,指着她说,“到没有人从我甘宁手上得到过钱的,看你一个小姑娘,今儿就给你这个脸了。”语罢,扯下身上的铃铛扔给她:“拿去,现在可讲了吧?”
孙权得了乔陌的暗示才又开口:“他们纵使和你打扮得再像,但是目光和精神却不及你万一。”
“你呢?”甘宁又看向乔陌。
“手中的茧啊。”乔陌答得极为轻巧,“他们手掌和虎口的茧很厚,是常年耕种和握刀所致,而你是手指上的茧最厚,是拈弓搭箭所致。更何况,你站在西首,刚刚洛翎也是朝着西边行礼。”
西,乃尊位。
甘宁称赞道:“有意思啊。来吧,进去谈谈生意。”
三人进入楼船内,茶点已然摆好。甘宁轻呷一口茶,悠然自得。
“玉玺催命符这个道理你该是清楚的吧,即是生意就开个价。”乔陌想着先发制人,赶在甘宁之前开口。
孙权睨她一眼,这么操之过急,不是自贬身价么。
果然,甘宁狮子大开口:“十万钱。明日午时之前送到。”
孙权本欲开口,又被乔陌呼声打断:“你抢人啊!”
孙权又好气又好笑,略一思索:“兴霸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做生意就得明明白白地做,这手帕你还没解释呢。”语罢,孙权把手帕扔向他,试探甘宁的反应。
甘宁全然不在意:“哦,对了。洛翎,带人进来。”
一名身着丧服的女子进到船舱之中,登时整个船舱盈满丁香花味。她衣服边料还是刺刺的,未多作处理,整个丧服也是极尽简陋。
“斩衰啊。”乔陌心中对她的身份已经了然。
服斩衰,则代表死的是至亲之人,通常是亲生子和未出嫁的女儿为父所服。
“原来是袁小姐,怪不得有玉玺呢。还懂得拿玉玺做交换,真有乃父之风范啊。”孙权嘲讽道。
甘宁愣住,袁氏女还一句话未说,他也没来得及开口,他们是从何得知?
“奴家袁氏雪落,见过二位。”袁雪落行礼如仪,丝毫不受孙权的讽刺影响。
“她的要求简单,如要带走玉玺,就得带走她。”甘宁吃了一口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