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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节

      “是沉冤鼓的声音。”
    但为何沉冤鼓的声音会响起?现在审的可是燕国谍首竹石墨啊,他能有什么需要沉冤昭雪的。
    又是谁敢为这样的人敲响沉冤鼓?
    陈柏也抬头看向鼓声的方向。
    那里,齐政在前,三公在后,文武百官分列,,鼓声如雷。
    陈柏的眼睛有些发红,竹石墨对大乾来说罪大恶极,但朝廷的确欠了他一个公道。
    如果没有这样的因,就不会有竹石墨叛国这样的果,大乾竹君应该就还是那个竹君。
    众人也是震惊莫名。
    “是朝廷,是大乾朝廷在为竹石墨敲这沉冤鼓。”
    原本平静的竹石墨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为……为什么?”
    他以为再没有任何事情能够让他心中起一丝波澜,这世间本就冷漠无情没有半点温度。
    陈柏离竹石墨很近,说道,“你曾经问我,若你只是一个普通人,又有谁能给你一个公道。”
    “现在,就告诉你答案。”
    第103章 乱世开启
    安静, 安静,现场只剩下上京衙宣读状纸的内容。
    内容是竹石墨小时候的经历。
    “大乾28年,车泽郡上抚县竹家, 因盗匪入室抢劫,一家28口皆死于非命……”
    “仅剩下年仅八岁的一竹家幼童, 名竹石墨。”
    “竹家遗童, 手持状纸,从上抚县告到车泽郡,途经8县2洲1郡。”
    “但无一县府洲府郡府为其受理……”
    大乾各地, 匪徒横行已成常态, 一个家族灭亡的普通幼童而已, 有谁会理会他。
    都说大乾律法严厉, 但有些东西就像默认了一样,睁着眼也当没有看见。
    或许在场的百姓眼中, 这种事情有很多, 平时也觉得稀疏平常了,更有甚者都觉得理所当然了。
    但……此时,由上京衙一字一句的宣读出来,却还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8县2洲1郡,竟然无一府受理, 触目惊心的数字。
    当时被灭族的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连最后唯一抱有希望主持公道的朝廷, 也不予受理。
    那种被世人遗弃,那种有冤无处伸的绝望, 实在让人有些窒息。
    设身处地地想一想, 要是自己处于那种境地, 光是想一想,身体都冰冷得不自觉的恐慌。
    眼睛不由得看向了竹石墨,当时面临这些的竹石墨才8岁,本该活在父母庇护下的孩子,却已经背负着常人无法想象的沉重。
    而竹石墨此时,似又回到了那冰冷无助的时候,那么坚定的一个人,竟然一滴眼泪就那么滑了下来。
    这一滴泪里包含了太多的悲哀,就像是无数的委屈和挣扎都包含在了这一滴眼泪之中,哪怕是陈柏看着也不由得心里一酸。
    多少年前,求告无门无人倾听的冤屈,今日大白于天下。
    竹石墨为什么复仇?看似冷漠平静的外表下,不就是隐藏着对当年的冤屈的怨恨吗?
    今日再次揭开他原本以为永远也不可能重见天日的旧事,可想对竹石墨的影响有多大,哪怕他已经甘心赴死,此时身体也颤抖得厉害。
    诉状内容已毕,现在是审判结果的时候了,虽然此事已经过去多年,但审判的结果还是得有的,哪怕这个结果对有些人来说,迟到了太久太久。
    上京衙继续道,“此案经大王亲批,三公齐审,百官协同,现将结果公布如下。”
    “此案错在朝廷,令大乾各地,上至郡府,下至县衙,张贴罪己文书,自罪其身……”
    上京衙的声音都还没有结束,所有人都已经疯狂了。
    特别是竹石墨,此案判了,错在朝廷。
    以一己之力,让整个朝廷承认了错误,此事必定天下震动,历史留名,影响万世。
    竹石墨对大乾的复仇……成功了,虽然过程实在凄凉到了极点。
    陈柏也是叹了一口气,“当年大乾欠你的,今日全数还你。”
    “今日的大乾已经不再是昔日的大乾,竹石墨,虽然有些事情已经晚了,但人心里还是得有天理昭昭不可欺的信念。”
    竹石墨的手都在颤抖,这是大乾给他的一个公道,他等待得太久太久,甚至都已经绝望了。
    如果……如果这个公道能早一些,该多好,他就能像大乾其他的读书人一样,活得稍微自己一点,可惜一切都晚了。
    上京衙的声音继续,“从今日起,各衙门实行追责制度,凡无作为者,凡无视民声者,皆可寻此条例进行追责。”
    “从今日起,在各地设上访司,百姓若再有求告无门的情况发生,可越过衙门直接上访。”
    “上访司官员不得由当地官员任职,且每年变更,不得连任。”
    这是为了避免衙门和上访司联通一气,要是每年变更且不由当地官员任职的话,就会公正得多,一是上访司的功绩可以说完全建立在衙门出现疏漏的时候,和衙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对立的,本就不好联通一气。二是,就一年的任职期,为了这一年的蝇头小利将自己的把柄递到一个地方官员手上?这笔买卖得多不划算。
    至于这个上访司有没有用,且看着吧。
    事隔多年的案件到此算是完结了。
    所有人还震惊在一个人撼动了整个朝廷的体制的不可思议之中,这时,齐政开口了,“在大乾各地,还有很多像这样求告无门的事情发生,但朕希望,从今天起,在我大乾这样的事情不再有,朕希望,从今天起,大乾是一个崭新的大乾……”
    众人喃喃自语,一个崭新的大乾,一个真正能给普通百姓公道的大乾……
    哪怕他们再麻木,心中多少也有一些期望的吧。
    齐政继续道,“鉴于朕刚登基,还未大赦天下,又鉴于竹石墨案对大乾来说有弥足轻重的意义。”
    新王登基大赦天下,这本是古时候的正常规制,在现代人看来这等不可思议的事情,在古代确是正常的,算是一种展示天恩浩荡的手段,历史上甚至出现过让死囚直接出狱的荒唐事情,那天恩浩荡得实在厉害了一点。
    “现两案并审,经和三公商议,酌情处理,竹石墨之罪改判无期,永生囚禁于云上学院,再不见天日,以赎其罪……”
    由死刑改判成了无期徒刑,在现代,很多废除死刑的国度,这应该也是最严厉的惩罚了。
    陈柏看向竹石墨,再多的怨恨也该消除了吧。
    又看向大乾的百姓,给与百姓公平和公道,他们又还有什么理由做出像竹石墨一样激进的事情,叛国要不得,但明知道出现了问题还死忠愚忠也不完全可取,百姓心中自然有一把称,付出多少本就应该是相互的。
    朝廷这一次看似给竹石墨一个公道,又何尝不是借此给天下百姓一个公道。
    大乾的情况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从根基上就出现了问题,要是再这么发展下去,别说陈柏,就算大罗金仙来了也难救,能自救的唯有从根本上发生改变,从根开始治起。
    今天算是崭新的大乾改变的开始吧。
    竹石墨的眼泪滴在了地上,陈柏觉得这眼泪中应该有解脱也有悔恨吧。
    从今日起,这世上再无竹石墨,再无燕无心,这样的结果和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也没有任何差别,剩下的唯有云上学院中一个无人问津的读书人罢了,这个世界再和他无关。
    或许这也是竹石墨最好的归宿。
    今日公审结束,果然如预料的一样,消息一经传出,大乾举国上下震惊。
    为竹石墨这样的人竟是燕国谍首震惊,更为燕国在大乾渗透到了这等程度而震惊。
    当然,随之传出的消息中,震惊世人的也不仅仅这一条。
    比如,燕国前太子若鸿,精心设计大乾,其手段之高明,甚至到达了欺国的程度,欺骗一整个国家。
    要不是大乾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变得精明了起来,恐怕真的要吃一个惊世大亏。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曾经的诸国第一太子若鸿,似乎并不像以前传闻中的那样,醉于美色,不问朝政。
    能设计出这样惊人的阴谋,怎么看也不会是一个堕落到极限的人。
    若鸿是谁?那可是曾经因为他一人,让天下诸国举世伐燕的存在。
    可以想象,这一消息一但传出,天下将变得多么混乱,燕国以经商之名掩盖的野心,恐怕也会暴露出来吧,至少怎么也算是给诸国提了个醒,燕国可不再是沉睡的野兽。
    正如陈柏所说,大乾境内各国的细作多,所以消息传向诸国的速度是十分快的。
    一番动荡不可避免。
    而此时,若鸿的队伍稍显狼狈的走出了密林,到达了燕国边境。
    若鸿嘴角含笑地回头看向大乾,“差一点跌了一个跟头,这大乾倒是和以往有些不同了。”
    “不过,不知道我留下的惊喜,大乾又如何应对,这一局谁输谁赢可还没有定数。”
    旁边的兰若昀皱了一下眉,若鸿还留有什么后手?
    本来从密林狼狈出来,又得到那些偷运的土豆被全数拦截的消息,他以为这一局是大乾赢了的。
    兰若昀看向若鸿,“殿下还是想想,消息传出去以后,诸国会如何看待燕国吧。”
    哪怕世人还不知道燕国太子若鸿若卿皆是一人,但这装猪吃老虎的戏码怕也不能长久了。
    若鸿一笑,“的确麻烦了一些,但你又岂知,大乾的麻烦不会比燕国来得更快?”
    说完也没有理沉思的兰若昀,而是看向一探子,“我交代的事情办妥了么?”
    探子答道,“在离开上京时已经安排妥当。”
    若鸿这才点点头,这天下要乱了,就像那风已经卷起了乌云,随时都能下起磅礴的暴风雨,现在缺的也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至于这根稻草是大乾还是燕国,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
    此时,上京,一则让陈柏震惊得无以复加的消息传来。
    坊间传闻,天下名士山君就是廷尉府陈子褏本人。
    这则消息,若是在平时也就是卷起一些风浪,影响的人再多也就那样。
    但现在不同,大乾四大君子中的竹君才出事啊,现在又轮到名声和四大君子差不多的山君。
    这动荡可不是闹着玩的,甚至能弄得人心惶惶,给人一种所有的一切都是骗局,大乾就处在虚假的骗局之中的错觉。
    竹君是假的,现在山君也是假的,那还有什么是真的?
    一但信任被摧毁,那么任何动荡就会变得更加的容易,逐步诛心。
    比如上京城,现在就完全乱了,到处都在讨论着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