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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显得过于臃肿宽大,行动起来免不了一阵拖沓蹒跚。
她俯身牢牢系好雪地靴,轻轻跺脚,确认牢固之后,朝廊道尽头走去。
“我一会就回来。”
这是安德烈临去之前留下的话,他素来守时,从不刻意拖延,一定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维修出了意外?抑或工厂突发变故?
起初阮秋秋尚能安慰自己,甚至打算先行休憩,可随着时针转向午夜,在疲乏占据身体之前,难以言喻的慌乱充斥了思
维,使她渐渐陷入焦虑。
本该直接在电话里问询缘由的,然而手指悬停在按键上,她骤然想起两人还未交换过号码——数日以来的朝夕共处,竟使
她在潜移默化中误生出一股安定平稳的错觉,忽略了潜在的离别时刻。
为什么没能早点意识到?
疑惑未能持续太久,其他情绪纷纷杂杂涌入脑海,懊悔、忧虑与紧张,强烈交织之下,迫使她无暇顾及脚上冻伤新愈,匆
匆外出找寻安德烈。
在铁门处犹豫片刻,阮秋秋摸了摸衣兜里的房卡,还是选择走进这场冷风呼啸的长夜。
“安德烈——”
她试探性地在门口唤了一声。
眼下临近凌晨,四野喑哑,那声轻呼随着旋梯逐层向下延伸,消失在不可见的深邃底端。
……果然不在这里。
阮秋秋微咬下唇,转而仔细合上铁门,目光在室内留恋几番,最终鼓足勇气朝外迈出两步。宽松外衣在行走摩擦中裂开细
缝,她连忙拢住领口,试图减缓阻遏低温的侵蚀,奈何寒意森森透来,转瞬之间脖颈冰凉一片。
这令她忆起幼时那次因违规熬夜而被父母关在室外的场景,同样的冰天雪地伶仃一人,门前夜色浓郁,门后暖气充盈,区
别只在于此刻她能随时将一切阴冷风霜拒之门外,只要她愿意回头。
阮秋秋始终没有停步,她呵出白色雾气,缓缓踏过旋梯,一路向下行进。旁侧壁灯坏了一角,明灭交叠,倒影囚在墙面上
的灰暗阴翳中,又在快步中伴随主人冲出桎梏。
旋梯尽头连接了一间电梯,直达白塔上下九层所有区域,阮秋秋虽然一直因腿伤不良于行,然而在与安德烈交谈中的闲言
片语里,大致拼凑出了布局结构——她打算先行前往底层电力控制中心,察看有无踪迹可寻。
塔内房间众多,又因空置缘故,关闭了部分照明设施,使她辨不清廊道方向,只能借着手机灯光,一面听着长靴踩上冷硬
地板,一面在幽暗中摸索前行,硬生生营造出了某些恐怖电影里的桥段氛围。
她走得谨慎,稍不注意,后跟踩上裤脚,一个踉跄朝前倒去,幸好及时扶住墙壁,然而手机却在趔趄中脱手,磕磕碰碰滑
向前方,形成视野尽头的白点。
拾起一看,屏幕碎裂大半,细纹割开画面,引发不规律闪烁。
真倒霉。阮秋秋在心底哀叹,那可是她特意为了旅行购买的,使用不足一月呢。
她划转手机主页,然而来来回回数次毫无反应,屏幕一阵卡顿后停留在了通讯界面上。里面仅记录了着一通电话,日期显
示在十八天前,备注姓名为赵阿姨,是她在隆加盐湖附近预定的民宿老板。
在得知被困高兰这一事实后,她只联络了对方进行退房手续。
至于父母亲人,通通不曾纳入考虑范围之内。
这是一场隐秘的出逃,为此她要切断所有亲缘束缚。
阮秋秋看着屏幕光芒逐渐黯淡,最终彻底死机,无声宣告报废。
她将手机塞入衣袋,环视周遭两圈,除却满目黑沉,只有角落里的荧光标志微微发亮,现出紧急避险通道几字,指引一道
迥然方向。
四肢愈发感到寒冷,她陷入两难境地,电梯就在前方,是该继续冒险摸黑,还是依照原路稳妥返回?
阮秋秋迟迟未能做下决断,她揉搓着冰凉光裸的指尖,孑然立在空旷建筑里,心绪亦开始飘荡浮动——像是浓墨滴入水
中,不安感不合时宜地开始廓张分散。比起惊悚阴森的环境,她更讨厌白塔里无处不在的安宁沉静,天地间仿佛仅剩极远处的
风啸雪落,组成了这幅荒原画卷里唯一的背景音乐。
安德烈是怎么忍受得了这份寂寥煎熬?
一旦代入自身,阮秋秋便深感孤单冷清,莫说坚守数年,恐怕连这半月都难承受。困囿于暖室里的这段光景中,她是依托
在对方陪伴之下,偶尔亦会感到枯燥无聊,不知如何打发长日漫漫。
思及此处,阮秋秋坚定了找寻对方的念头。
不是因为品性仁善驯良,也非关系亲密无间,而是身处在这孤岛一样极端异常的环境中……她需要他。
“叮——”
足尖朝前挪转,正要抬步,一声清脆提示音乍然响起,惊破了这场夜行。
阮秋秋为之一震,连忙循声赶去,果然如愿在尽头处看见了正朝两侧开启的电梯,以及自那浅色光晕中徐徐走出的魁岸身
影。
在在亮灯映照下,能看见对方外衣潮湿,而肩头积雪化开,洇出大片深色水渍,正顺着脚边滴滴答答蜿蜒一路。
“安德烈!”
她面上浮出欢喜神色,从幽暗一端奔入光明,浅褐色瞳孔亮亮晶晶。
安德烈几乎是在同时回首,因诧异而愣在原地,直到阮秋秋跑到身前,才慌忙问起:“你怎么出来了?呆了多久了?冷不
冷?”随即扯下外罩,脱掉里面的干燥里衣,略显强硬地套在她身上,“冻伤才好,小心复发。”
“就出来了一会,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