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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节

      沈墨一怔,这个女人还是这般任性妄为,一看林立和小蕖,都是一脸看戏的神色,见他看来,两人即刻别开目光,东看看,西看看。沈墨抚额苦笑。
    少妇见白玉吃瘪,更加得意地笑道:“就算他是你男人又如何?这世上哪个男人不偷腥,你男人爱盯着人看,你自己管不住怪谁。”
    白玉气乐了,正要与她唇枪舌战,沈墨却一把将她拽了过来,揽入怀中。
    白玉蒙了,她已经想好了反驳的话,他拦着她作甚?莫不是心虚?白玉蹙起黛眉,正要推开他。
    沈墨却紧紧揽着她的腰,不给她挣扎的机会,随后气定神闲地看向那少妇,唇含浅笑,温文儒雅道:“抱歉,我想你是误会了些什么,方才我看的不是你,是你手上的那个香囊,只因我夫人也给我做过一个类似的,想起一些事才盯着它看。”沈墨加重‘夫人’两字,说完又状似体贴地补了句:“不过这也不怪你,夜色昏暗,容易看走眼。”
    少妇脸一红一白,险些气歪脸。
    然而白玉没空理会她当下的反应,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沈墨的身上,想到他方才说了‘夫人’两字,白玉唇角忍不住深深扬起。
    他说她是他的夫人。
    沈墨脸上依旧含着温润亲近的笑容,慢条斯理地说着,“至于偷腥,我不知别的男人会不会,至于我……”沈墨微垂眸看着白玉,眼里尽是温柔宠溺,“我夫人天姿国色,温柔可人,看着她便知,别的女子不过都是些庸脂俗粉,怎值得我多看一眼?”
    他怎么能用如此温柔地说着让人气得牙痒痒的话来呢。那少妇被他这暗含讽刺的话弄得满面羞愧,又叫这两人旁若无人的深情对视,不禁骂了句,装模作样,随即匆匆走开了。
    那少妇离去后,沈墨收回了搭在她腰间的手。
    腰间的热度消失,也使得白玉从那轻飘飘,神魂颠倒的状态中抽离出来。
    想到她方才和那少妇的对话,沈墨不由失笑了起来,没好气地道了句:“不会跟人吵就别吵。”
    看着他仿佛在嘲笑她的模样,白玉这才意识到,他方才不过是在作戏,什么夫人,什么不会多看别的女人都是虚情假意的话,白玉本来就觉得自己没吵好,又被他这么当面一指出,一时羞得无地自容,又有些委屈,不禁红了眼眶。
    都怪他,她方才明明想好了应对的话,要不是他突然自作主张的插话,她早就吵赢了。
    更何况,他哪里是为了她,他分明是在为自己辩解。
    白玉咬咬红唇,伸手一推他的胸膛,薄怒轻嗔道:“你真讨厌。”言罢一跺脚,跑开了。
    沈墨瞬间呆滞,好端端的,怎么又生起气来?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了解女人的,可遇到了白玉,他才发现,他其实是无法理解女人真正心思的。
    他不假思索地追了上去。
    林立和小蕖对视一眼,识趣,没有跟上去。
    沈墨一路追着人,追到了僻静幽暗的湖边,白玉对着湖岸边的梧桐树,正捂着脸低低抽泣。
    沈墨看着那颤颤巍巍的纤秀背影,轻叹一声,明明是那般妩媚风情的女子,怎么越来越像小姑娘。
    沈墨走过去,故意板起脸,语气冷硬道:“这有什么好哭的?”
    白玉没忍住,郁闷道了句:“气。”她明明可以吵赢的,还有这男人,讨厌,装什么痴情丈夫。
    沈墨怔了下,不由微倾身,低声询问了句:“气她?还是气我?”
    白玉想到昨夜之事,还有傍晚吃饭时向他保证过的话,不好过分使性子,只好忍气吞声,闷闷道:“我气我自己,不行么?”
    沈墨想了想,以平日没用过的方式,柔声低语道:“你气她作甚,生气容易变丑,不气。”
    沈墨手轻轻握着她的手臂,安抚似的拍了拍。
    沈墨平日里劝人,大多端着几分他沈大人独有的架子,白玉还没见过沈墨这样哄过人,觉得有些稀奇,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嗔怪道:“你才丑呢。”白玉一抹眼角的眼泪,吸吸鼻子,“丢死人了,都是你,长得这么招蜂引蝶做什么。”
    沈墨见她破涕为笑,莫名微紧的心口缓和下来,正要回话,忽有细碎的呻吟声夹杂着喘息声自左侧一块巨大的太湖石的方向传来,两人不由循声看去,只见灯月照亮不到的太湖石后面,像是有一双人影。
    那声音忽然更加暧昧,令人不禁。
    白玉沈墨两人同时愕然,不约而同看了对方一眼,又尴尬似的,飞快移开。
    这地方偏僻幽暗,夜里人迹罕至,有很多情难自控的情侣跑到此处寻欢,白玉沈墨方才说话极低,因而不曾引起人的注意。
    白玉娇脸滚烫得不行,偷睃了沈墨一眼,他没看她,视线转向了月色下的平静湖面,若无其事道:“我们回去吧。”
    “好。”白玉小声回答,听着他变得低沉的声音,腿竟有些泛软。
    两人默默无言地回到街上,林立和小蕖还在原地等候。
    看到林立和小蕖,白玉想到自己方才的失态,不禁有些难为情。
    回程途中,白玉和沈墨仍旧都没有说话,气氛安静得让林立和小蕖觉得诡异。
    四人回到客栈,已是夜深人静时分。
    几人进到庭院,冷月洒地,满院秋霜,等,廊下的风灯半暗不明,被风一吹,烛光微微摇曳着。
    林立去叫伙计准备热水。
    小蕖困得受不了,倚在门口频频打着哈欠,沈墨见状,就先她进小屋里睡去了。
    白玉与沈墨在门口道别。
    两人相对无言,却不觉得尴尬,反而有股说不上来的情绪,有些柔软,有些湿润。
    夜更静了,四周虫吟细细,秋风萧瑟,卷起一地落叶。
    沈墨担心她着凉,正要劝她回屋去,白玉却先开了口。
    “要不我今夜在你那睡?”白玉细声地、腼腆地说道,溜向他的水翦双眸中有着依依之色。
    沈墨呼吸微窒,无端想起方才与她在湖边撞到的一幕,心神不由荡了下,差点矢口同意。
    压下心头的骚动,他唇微扬,笑得温雅,“时辰不早了,明日一早还要赶路,你早些休息吧。”
    白玉闻言虽然有些失落,但也不勉强,转身回了屋。
    看着她进屋关上门后,沈墨才抬脚走进自己的屋中,他缓缓地背靠着门,视线低垂,竟感到有些许怅然若失。
    第86章 你吹一下,就不疼了。……
    次晨,车队出发。
    白玉依旧与小蕖乘坐同一辆马车,因昨夜想事情没怎么睡好,白玉这会儿仍然窝在被窝里补觉,只是马车颠簸,睡得不大安宁,一直是半梦半醒状态。
    马车辚辚,沿着官道向北方向而行,一路经山川、过湖泊,越往前,天越寒,风越大。
    白玉醒了,躺下温暖的被窝里,听着外边呼啸的寒风拍打着车窗车壁,嗒嗒地响着。
    白玉想看看窗外是何风景,然一掀被子,便感觉到无处不在的风自车厢的缝隙间闯入,令人感到瑟瑟寒意,皮肤瞬间起了一阵鸡皮疙瘩,白玉禁不住浑身颤抖了下,顿时熄了看风景的念头,躲回被窝中,直到感到暖意再次包裹而来,白玉才舒服地喟叹一声,转头一看,见小蕖也闷头闷脑倒在被窝中睡着了。
    白玉轻摇摇头,这小丫头非要跟着来,这下有得苦受。
    中午,车队过了北城境内,众人在一驿亭歇了马,吃午饭。
    这里的驿亭不大,没多大休息的地方,也没马车上舒适,直到饭准备好,沈墨等人才下马车。
    入眼处,皆是北国风光。
    黄沙满地,远处一带山峰,雄奇而挺拔,长河蜿蜒绵亘,波澜壮阔。
    此时正值中午,外头艳阳高照,只是依旧抵挡不了透骨的冷意。
    白玉刚打开车门,一阵西风扑面而来,白玉一阵哆嗦,连忙缩了回去,在榻上翻出昨夜沈墨给她买的羊毛披肩,披上,又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才下了马车。
    小蕖贪玩,已早早下了马车。
    白玉刚出马车,便见沈墨翩然往她这边来,看着她裹得严严实实的模样,不禁微微一笑,道:“冷么?”
    白玉眯眼点头道:“冷,这才秋天啊,要是到了冬天,可怎么办呀。”
    男人总是比女人更耐寒。
    沈墨外穿了件不是很厚的暗红大氅,仍旧显得潇洒飘逸,优雅贵气,他似乎一点都不冷,神色悠然自若。
    相比之下,白玉身上已穿了棉,还裹着厚厚的羊毛披肩,还是冷得牙关直打架。
    在白玉下马车时,沈墨极其自然地向她伸去手臂,唇扬起浅笑,“谁让你闹着要跟来。”
    白玉手搭在他的手臂上,正踩着脚凳下了马车,闻言脸微红了下,默然不语。
    沈墨自觉失言,神色间闪过一丝尴尬,不过很快就敛了去,恢复端庄清朗的模样。
    两人缄默地走了几步路,一阵阵熟羊肉的香味经风送来,白玉开口打破沉默,“今天吃炖羊肉么?”
    “嗯。还有羊骨萝卜汤。”沈墨回了句,又细心叮嘱道:“待会儿多喝点汤,可以抵御寒冷。”
    白玉伸手紧了紧羊毛披肩,点头应道:“好。”
    一阵风吹来,扬起沙尘,白玉不禁眯了眯眼,一时间觉得脸干干的,紧绷得难受,不由看了眼沈墨,见他脸上的肌肤依旧温润细嫩,好得不像话。
    白玉心中惊奇,盯着他的脸,问道:“大人,你是不是涂了面脂?”
    沈墨闻言笑容滞了下,微侧脸对上她好奇的目光,随即又转回前方,淡淡道:“嗯。”
    白玉心中感慨,贵公子不愧是贵公子,比女人还讲究。
    白玉昨夜原本想买些胭脂面脂等物,然看了多家店铺,都觉得他们的东西有些劣质,白玉怕伤了皮肤,就没买,京城气候湿润,就算不涂抹面脂也无妨,皮肤依旧是水嫩嫩的,到了这北国就不行了,这里气候干燥,满地黄沙,被风一吹,皮肤极容易起皮皲裂。
    白玉受不了这紧绷难受感,也不顾不得不好意思,一边掠着被风吹乱的发丝,一边向沈墨说道:“待会儿借我一些用。”
    “嗯。吃了饭,你随我去我的马车上,我拿给你。”沈墨柔声说道,微一迟疑,又道:“你就坐我的马车吧,不用去和小蕖坐了。”
    白玉闻言心一颤,差点没心花怒放。
    看到白玉那变得越来越明亮,甚至带着点意味深长的眸子,沈墨脸微一热,莫名有些窘迫,温声向她解释道:“天冷风大,让林立一直在外面坐着也不好。”
    白玉像是极同意他的话,连点了两下头,粲然笑道:“嗯嗯,大人你说的没错。你真是太体贴了。”
    但,嗯…其实林立好像一早就躲到后面装行囊的车上休息了。
    看着她极力点头附和自己的模样,沈墨唇角扯了扯笑容,心中却微尬,觉得自己的解释似乎有些多余。
    两人进了驿亭的一小室内,见围着炉设了四个座位,许子阶与红雪已经安坐,许子阶正在拿着一块牛脯悠然地嚼着,红雪正在用铁筷子在拨弄火炭上的山芋。
    沈墨给白玉拉开椅子让她落座,才跟着坐下。
    许子阶递来牛脯,白玉摇摇头,谢拒了,随即饶有兴致地看着红雪烤山芋,不由想起儿时每到冬天,与父亲坐在一起围炉烤火,总喜欢一边烤白薯,一边闲话家常。
    这里的秋天却比她故乡的冬天还冷。
    见她意兴盎然的模样,沈墨唇角浮起一抹柔和的浅笑,轻声问:“你要不要也拿点来烤?”
    白玉来了兴致,“还有么?”
    沈墨唇角弯得更深,“我问一问。”
    白玉犹豫了下,笑道:“我想吃白薯。”
    沈墨让林立去问,不一刻林立便拿来了几个白薯,白玉笑盈盈地接过,便迫不及待地想要重温儿时回忆,将白薯放进炭火中,结果一不小心手指被火燎了下,“哎呀”一声,缩回手,疼得她眼眸中顿时含了一层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