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送了冰袋进来，梁思源接过递给许清如：“敷一下吧。”
    握着冰袋在脸上轻轻按压，许清如在脑海中把董家和沁源所有与董珣亲近的人都过了一遍。
    凭着那张一模一样的脸，现在这个假董珣就不可能靠近真的那位，不可能把董珣的所有事摸得那么透彻，除非有特别熟悉董珣的人帮忙，否则他早在邵博韬那只老狐狸面前露馅了。
    会是谁呢？张秋实吗？当初就是他去欧洲把董珣抓回来的。
    “还是不愿意相信？”见她一直沉默不语，梁思源叹息着摇摇头，“我发现你们女人啊，不管多聪明多厉害，只要对男人动了真情，就全变成傻子了。信不信的，你回去搜搜房间，好好观察他两天就有答案了。”
    许清如当然不会去搜什么毒品，她完全可以肯定，董家没这种东西。
    如果这个董珣是假的，那绝不可能蠢到连吸毒也要模仿；如果不是假的，凭她感受到的董珣那份深沉的心思，同样不可能蠢到去吸毒。而现在她基本把后者给排除了。
    梁思源的手机再次响起，许清如瞥了眼：“接吧，还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你那群朋友又催你去群P了？”
    “原来你还有心思讽刺我。”梁思源划开接听键，“干嘛？催命啊左一个右一个的？”
    两人离得很近，许清如隐约能听到那边杂乱的声音，呼喊、吟叫、大笑，可能还真是在群P。
    “哪个明空？不认识，没兴趣。”
    听到梁思源不耐烦的声音，许清如猛地抬起头看着他，却见他和那边敷衍几句就挂了。
    “人家明显是想给你介绍美女，这种好事都不去？”
    见她还能调侃他，梁思源立刻又朝她身边靠了靠：“我都有你了，管她武则天还是杨玉环，我不稀罕。”
    许清如笑：“怎么？刚刚那个明空还真是武则天？你们私底下玩女人都喜欢这么称呼？这样比较有征服的快感？”
    “又不是我们给她取的，是她自己身份证上的大名就叫明空，合起来不就是曌？你有没有听过一种说法，名字不能取太大，不然压不住，人人都戏称她明则天，结果不过是只鸡。”
    “是吗？”许清如沉默良久，慢慢站起身，“好了，我要回去了。”
    梁思源还跟在身后说要送她，她也不理会他的话，直直往电梯方向走，然而刚拐过一道走廊就听到某个包厢传来的声音，男人的大笑中还包含着“武则天”叁个字。
    “那就是你朋友的包厢？”许清如朝那边抬了抬下巴。
    梁思源点头：“我们几个的包厢都是挨着的。”
    “我倒是有点好奇董珣平时玩群P是什么样。”
    见她抬腿就往那个包厢走，梁思源反而拦住她：“别去，你受不了的。”
    “群P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是群P，他们是在……”梁思源眼神暗了暗，努力想出一个听上去比较正常的词，“性虐。”
    就在梁思源吐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包厢里忽地传来一声凄惨的尖叫，让许清如都听得颤了一下。
    看到她的反应，梁思源笑笑：“就是这种喽，一般的女人受不了。”
    许清如也笑：“那里面的女人就受得了？”
    “她是妓女，拿了钱……”
    “妓女。”许清如点点头，“对，妓女。”
    这世上确实有很多为赚快钱而主动出卖肉体的人，所以很多人觉得妓女这个身份不该被同情，无论遭遇什么都是她们活该，可是又有谁能保证所有妓女都是自愿入行的呢？
    至少许清如知道，里面那个叫明空的女人，很大概率不是。
    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在福利院的时候。当时在放一部主角为武则天的剧，里面出现了“曌”这个字，小女孩们谁都不认识，还是一个姐姐告诉她们这个字的由来。
    已经记不清那时的对话了，许清如只是隐约有些印象，隔壁床的小姐妹说等入学登记身份的时候，她要改名叫明空，她长大了也要当女皇帝，这样她们就不会再被人欺负了。
    没过多久，许清如也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陆小倩。同样来自电视剧，剧里那个陆小倩是个女反派，看中一个男人就要强上。
    许清如当时年龄小，不知道什么是反派，更没看出那个被看中的男人其实是女扮男装的，她只是单纯地在心里生出一种怨恨和愤怒，凭什么现实里只能是男人那样欺负女人？
    后来，因为她被许君瑜带走，陆小倩这个名字终究没用上，至于另一个人有没有如愿叫明空，她也不知道，反正福利院那些人做事全凭心情。
    “走吧。”梁思源拉了拉她手臂，“我看你也不像同情心泛滥的人，别人的事少掺和。”
    许清如转过身，慢慢迈步往前走。
    梁思源说的对，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善良、真诚之类的词和她毫不沾边，她只在乎自己的利益，别人的闲事与她何干？
    女人痛苦的哭喊求饶声不断传来，许清如耳边突然响起之前参加那个官二代生日宴时听到的话：“上次孙家那位不是弄死了一个？听说操得太猛，下面直接裂开了。”
    对他们这些有钱人来说，可能弄死个普通人都不是事，何况是人人鄙视没人在乎的妓女，入了这行的女人，就算是被人杀了，只怕也会有人拍手称快，高呼为民除害。
    许清如继续往前走，一步，两步。
    就算那个女人死了，关她什么事？人各有命，她又不是救世主。
    何况里面那些人肯定也认识董珣，只要她把人救下，董珣绝对会知道。当初舒云都能认出她来，若里面的明空就是她认识那个，若是明空也认得出她，她一定会暴露身份，到时候邵博韬不会放过她，她还会连累许君瑜。
    叁步，四步，五步。许清如一直没停下脚步。
    或许里面的人就是自愿的呢？自愿入行，也自愿被那群富二代玩弄虐待，这种时候多管闲事的才是真蠢。
    那些男人明显不是第一次玩了，就算他们再狂妄再轻贱别人，也不至于动不动就要了人命给自己惹麻烦。
    “妈……”里面的女人大概是哭昏头了，这种时候居然叫起了妈妈。
    许清如咧嘴笑了笑，攥紧手中的包。
    隐隐约约记得，当年睡她隔壁床那个小女孩受了委屈时最喜欢叫妈妈，有时候在梦里都会叫。
    许清如自己也是，被打被罚跪小黑屋，就经常哭喊着叫妈妈，越是绝望无助越叫得起劲，可叫到最后什么用都没有，渐渐的终于再也不提那个字。
    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让许清如如此痛恨自己的记忆力。
    明明那时候她也才五六岁，明明很多人对五六岁时的记忆是完全模糊的，为什么她要记得这么多？为什么能记得这么清楚？
    六步，七步，八步。许清如依旧朝前走，走得很慢，却一直没回头。
    前面等着她的，是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是普通人几辈子都赚不来零头的钱。
    她已经基本肯定现在那个董珣是假的了，只要拆穿一切，邵博韬的所有财产就都是她的，她以后会拥有沁源的绝对掌控权，会成为名列富豪榜的女人。
    九步，十步……
    半掩的门被猛然推开，看着地上那个已经被撞得头破血流，双乳和下体也都在流血的女人，许清如扬高了声音，缓缓道：“这个女人，从现在起，我十倍买下，各位就当给我和董珣个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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