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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8节

      大家都摇头,这案子真是一个比一个复杂。
    就在这时,衙堂一声惊堂木响,宋宁道:“带原、被告。”
    原告是叶勇的父亲叶继承,被告则是孟昌平。
    孟昌平跪在堂下,学着姐姐磕头。
    门口议论纷纷,有人小声道:“这男的瞧着是不是有点憨?”
    “听说脑子是不大好,小时候生病的。”
    “嘘!”有人呵斥说话的人。
    衙堂内,宋宁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哪里人?”
    “我叫孟昌平,今年三十岁,楮村人。”孟昌平乖巧地回道。
    “我去楮村打听你的时候,他们都说你已经死了,为何?”
    孟昌平回道:“我活的好好的啊,怎么可能死了呢,他们肯定记错了。”
    “九年前开始,他们说你死了,你不记得?”宋宁道。
    孟昌平想了想,摇头道:“不可能。”说着,又抓着挠着头,“我死了吗?我没有啊。”
    宋宁换个人问,引导他回答问题。孟昌平是属于思维不敏捷清晰的人,并不是彻底的痴傻。
    宋宁问道:“那你记得叶勇吗?园园好朋友叶悦儿的父亲。”
    孟昌平抬头看着宋宁,点头道:“我认识,他、他要打死悦儿,我就帮悦儿把他打死了。”
    “他爹经常打她娘和她,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园园说的。”孟昌平道,“爹都好可怕特别的可怕,他爹打他,用鞭子啪啪地抽,还打他的脑袋,把脑袋摁在地上咚咚地砸。”
    “你看你看,他的头上和我一样,好多的洞啊。”
    “说、说小畜生养你不如养猪。”
    “还,还把他娘的脖子掐住,死死掐着,他娘蹬腿啊蹬腿啊……”孟昌平使劲掐住自己的脖子,不知道是学自己死去的娘,还是学叶悦儿的娘叶钱氏。
    他是真的掐,一会儿脸就乌紫了。
    赵熠三两步过去,捏住了孟昌平的手腕。
    孟昌平这才松了手,呼呼喘着气。
    门外听着的人目瞪口呆,有妇人惊呼道:“这……这怎么能这样打,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这事发生在什么时候,中秋节?”宋宁问喘着气的孟昌平。
    孟昌平点头:“对,对。那天是中秋节,他娘把做好的月饼掉了一个在地上,他爹抽了门栓,啪叽,打在了他娘的头上。”
    门外又是一阵惊呼声。
    “死了吗?”宋宁问道。
    “没有立刻死,有三天三夜躺在床上,哼哼。他、我、我、我捂着血口子,好害怕啊。”
    “你几岁,那时候?”
    孟昌平道:“我七岁,我姐姐十一岁。”
    他说的很乱,一会儿是苏园的娘,一会儿是自己的娘,一会儿是苏园,一会儿又是他自己。
    但大家都能听得懂。
    “三天三夜、我、我好怕啊。”孟昌平双眸惊恐不安,“他娘死了,怎么推都不醒。”
    “我就没娘了,我和姐姐就没娘了。我喊啊喊,娘都不理我。”说着,他四处去找毛孟氏,“姐,是不是,是不是?”
    毛孟氏在后衙哭成了泪人。
    就连原告叶继承也垂着头掉泪,他自己的儿子怎么动手打儿媳的他当然知道,拉也拉拦也拦,可儿子脾气上来了,像头牛,他们根本拦不住啊。
    “我、我爬起来、我、我干什么了?”孟昌平摇着头,只记得他被人打,脑海中令他感到恐惧的画面。
    宋宁问道:“你为什么现在这个时间杀叶勇?”
    前面三个案子,都是八月中旬动的手。唯有叶勇的案子,是现在。
    “他要杀悦儿,等不及八月了。我要保护悦儿。他掐悦儿的脖子,说他是小畜生,养头猪都比养她好。”他车轱辘的话,又说会到她娘受伤的那个中秋节晚上。
    宋宁打断他的话,接着问道:“你不记得毛润清吗?”
    孟昌平摇头。
    “他家有三个女儿,按年纪算和你的应该差不多,你姐姐村里的女孩子,你应该认识。”宋宁提醒他。
    毛孟氏嫁到毛家庄十五年,而孟昌平诈死只有九年。在这时间以前,他一定是跟着毛孟氏生活在毛家庄的。
    “他的小女儿叫三丫,梳着长辫子,比你小四岁。”
    孟昌平眼睛一亮,点着头道:“我记得三丫,记得,三丫长的很漂亮我想娶她做我的媳妇,但是,但是她爹好可怕啊,爹都这么可怕吗?”
    “打、打他们,砰砰的砸拳头。”孟昌平挥着右拳,砰砰打自己的左手掌心。
    生平第一次站着听审的单凯和郑红申看的心惊肉跳,很怕孟昌平一会儿跳起来打他们。
    宋宁问:“所以呢,你杀他了吗?”
    第297章 对不起你
    “杀了,我用榔头。”
    “就是那个哥哥桌子上放着的榔头,那是我的宝贝。我咚的敲他的脑袋,还敲他的脸了。”
    榔头在宋元时的面前的桌子上。
    “我用树叶把他埋起来了,你们发现了吗?”孟昌平小声问道。
    宋宁点头:“是,发现了。”
    “发现了啊。”孟昌平叹了口气,道,“那、那我用鸡笼盖着的你们也发现了?”
    宋宁点头:“鸡笼盖着的,我们也发现了。”
    “被子的呢?”
    宋宁点头。
    孟昌平点了点头:“好吧,算他们倒霉了。”
    “为什么算他们倒霉呢?”
    “因为他们没有坟了啊,没有坟的人多可怜。”
    “为什么没有坟的人可怜?”
    “为什么?”孟昌平回忆着,想了想道,“我爹告诉我的,说打死我娘,也不许她入孟家的祖坟,让她没有坟。”
    又道:“所以没有坟就很可怜啊。”
    宋宁微微颔首:“那你打死毛润清后,就去银楼学徒了,你是怎么知道张荣和褚兴飞也很可怕,会打人的事呢?”
    “我就是知道啊。我偷偷回家了,我知道的,看到他们打人,他掐他娘的脖子,他娘使劲蹬腿,还用棍子,啪一下砸他娘的头。”
    “血怎么样也摁不住。”
    他又开始了新的一轮描述他娘死的那天夜里的情景。
    尽管已经过去二十三年,可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宋宁没有打断他的话,待他说话,她忽然问道:“你爹怎么死的?”
    “我爹?”孟昌平道,“那根棍子,我站在门口,我姐姐站在门内和他说话,我跳起来啪叽一下,砸他头。”
    “血咕嘟咕嘟地流。”
    他又将记忆错乱,嫁接到他娘死去的情景。
    宋宁微微颔首。
    门口有人小声议论道:“大人这样审是不是有问题?大人没有证据,诱着一个傻子说话。”
    “一个傻子什么话都能说,可不能相信。”
    这话出来,有人觉得有道理,点头道:“确实是了,叶勇的案子倒是好说,可是前面三个案子,最近的褚兴飞的案子也没有查明白,就不说前头一个六年一个九年了。”
    “没有证据的翻案,翻不了。”
    吴林氏听着,骂道:“你们张着嘴就知道叭叭的说,怎么不用用脑子?前面四个案子原告苦主都没有,大人就直接翻案了,那肯定是因为大人有把握啊。”
    “这样好的大人,不许胡说。”
    大家安静下来,有人道:“又上来人了,那是谁,是孟昌平的姐姐和姐夫吗?”
    公堂内,毛孟氏和毛志宏上了衙堂。
    毛志宏容貌清秀,个子高高的,性格看上去很温和,说话也是慢条斯理不急不慢,他将毛孟氏护在身后,对宋宁磕头道:“大人有什么要问的,草民一定知无不言。”
    孟昌平看着姐夫,低声道:“姐夫,这个大人很凶,你说话小心些。”
    “嗯。”毛志宏对他道,“你乖一点,大人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孟昌平点了点头。
    宋宁问毛志宏:“我没什么可问的,你说你知道的。”
    毛志宏垂着头,道:“人,都是草民杀的。”
    说着磕头,回道:“请大人明辨。”
    “宏郎,你不要乱说。”毛孟氏大惊失色,喊道,“人是我杀的,你不许说这样的话。”
    毛志宏道:“我们的家离不开你,你要是走了,两个孩子怎么办?”
    “不许你说傻话,你一辈子吃了那么多的苦,我答应要好好照顾你的。”
    “我不能食言。”
    毛孟氏摇着头,哭了起来。